刘迁刚才却也曾想过这件事情,只是思考许久仍是没有头绪,这才入静冥想第三次得见元神之相,所以他理直气壮道:
();() “父亲,雷被之事暂且不论,只须我能在您面前证明我已元神成仙,那郎中雷被就是十足的欺君罔上之罪!”
刘公干不由叹道:“迁儿,你可是还欲向金玲儿求证‘同院而居’之事?”
刘迁本欲脱口而出,然而他却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父亲叹息的原因。
于是刘迁坦然一笑,然后顺手拿起了一张竹简。
“父亲,我是准备向金玲儿求证‘同院而居’之事,但不是今晚,或许今后金玲儿也会否定我的话,但我仍然会相信,我已元神成仙。
是故夫得道已定,而不待万物之推移也,非以一时之变化而定吾所以自得也。”
说罢,刘迁打开了《庄子·外篇·天地》,将刚才感触颇深的那段话读了出来。
“视乎冥冥,听乎无声。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
刘公干看着刘迁眼中的兴奋与坚定之色,反而心头又是一叹,说到底还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此时他的儿子刘迁如此执着,若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又该怎样的伤心失落啊!
“迁儿,为父就实话告诉你吧,刚才为父就特意差人询问了守护金玲儿的暗卫,据他们所言,这一阵子根本没有人前来送信……”
刘迁自是知晓暗卫的存在,不然他们父子也不放心金玲儿居住在城南,然而他却对父亲刘公干的话有不同的见解。
“父亲,无人送信,却也不能排除他们以其它方式传讯,不说元神大修士梦中元神传讯、炼炁士法术传讯,就连飞鸟传信恐怕都可以不惊动暗卫。”
刘公干不由笑着摇了摇头道:“迁儿,或许真的如你所料,但要真是密信的话,我们前去询问时,定会让金玲儿以为我们在监视她。”
“而且此事还涉及你二人的男女之事,她若是气恼羞怒之下直接否定,你不仅分不清真假,反而还会损伤双方情分,为父说到这里,你还要去询问金玲儿吗?”
此言一落,刘迁只觉全身一震,仔细咀嚼一番之后,算是理解了父亲的担忧。
他父亲刘公干乃是藩王,他则是王太子,所以被称为主君、少君,然而金玲儿的身份却不比他低!
金玲儿的母亲“修成君”
,乃是当今天子的姐姐,他和金玲儿的这一桩婚事则是太后亲自做主赐婚,所以金玲儿除了王太子妃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以太后外祖母为核心的娘家。
他父亲刘公干只是为了此事急诏雷被回寿春,就引得雷被得知原由后借题发挥怒斥与他,若是他再去询问金玲儿“同院而居”
之事,谁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后续。
“父亲我懂了,我先是请父亲召回雷被……又想要找金玲儿自证,所欲不过是在父亲您面前证明我自己,着实有些本末倒置了。
我的元神之相本就如同大日挂于虚空,无论谁否定它,它都一直存在,求于外不如求于内,我更应该研究元神之相奥妙,所谓‘通于一而万事必’矣!
通于一而万事必,乃是《枕中鸿宝苑秘书》中《万必篇》的总纲,亦是《庄子·外篇·天地》中的“通于一而万事毕,无心得而鬼神服”
。
刘公干怎么也没想到,刘迁竟然将其用在了此处,这不由得让他生出了一丝动摇。
可是他儿子刘迁成仙一事实在是梦幻至极,无数修士努力修炼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神游境,就算能达到元神第九重天,能元神成仙者也十不存一,他儿子刘迁只是口头一说,他难道就能信了?
从古到今,哪一位仙人不是神通广大,腾云驾雾都是最基础的本领,能呼风唤雨者才算是真正的法术神通。
黄帝学道广成子,最终乘龙飞升。赤诵子服食水玉不惧烈火,能随风雨飞腾,最终带着炎帝的小女儿腾云飞升。周灵王太子王子乔学道浮丘公,最终乘鹤飞升……
他儿子刘迁身边既无异象,亦无法术神通,成仙之事恐怕只是臆想罢了!
“迁儿,你肯定是做了一场大梦,然后被梦魇着了,我这就差人喊少府太医令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刘公干说罢,就喊门外的守卫连夜去找太医令,然而等他转身回来时,却发现他的儿子刘迁正站在窗边看着夜空。
窗边少年宛若天地间的沧海一粟,然而他的双眼之中却仿佛囊括了整片天空。
过了好一会,刘迁才将目光收回,然后十分平静的看向了父亲刘公干。
();() “父亲,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我元神成仙,等我真正掌握了元神之相的力量,到时父亲你自然而然便会相信了。”
然而刘迁越是这样,越像是中邪入魔的样子,在刘公干所知道的案件中,有不少中邪入魔之人甚至六亲不认,杀妻儿、戮父母者更是屡见不鲜,难道他某个未知的仇家给他的儿子下了巫蛊?
想到这里,刘公干不由一惊。
当今天子继位之后,曾被天子幼时戏言“金屋藏娇”
的陈皇后为了争宠,不惜使用了巫蛊之术,最后此事被发现,陈皇后被打入了长门宫。
淮南王府守卫紧密,除了仙和正神之外,鬼神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入,难道真有人借助诅咒、厌胜或毒蛊使他儿子刘迁入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