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挡着视线,蓝散不知他忙什么,便俯身去看,恰逢徐麟准备起身,抬头时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徐麟微一挺身,在她唇上轻啄,一触即分后又觉不满足,抬手捏了她下巴,把人拉下一点继续。
蓝散碍于有人在外头,不敢出声,直到武雁声应令告退,方才气喘吁吁地直起腰来,徐麟本来以为她要斗嘴,这人和旁的姑娘不同,不好意思的时候格外牙尖嘴利,没想到蓝散直勾勾看了他半晌,道:“有句话我想问你。”
徐麟“嗯。”
一声,等着下文,她板着脸,半天没吭声,看样子打算放弃。
徐麟微一扬眉,用鼻尖碰了碰她鼻尖,沉磁的嗓音带着笑意,“我们白奴儿恨嫁了。”
蓝散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绕过他去喝汤了。
自周青海率军向宣州城外强突,宣州战事一日猛烈过一日。耿庆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地痞流氓,兵书没看过半本,打起仗来却花样百出,不循常理。他把战力平平的二十七万都军织成了吐刚茹柔的布口袋,处处是漏洞,却也处处避开北境军锋芒,一次次将尖锥似的庆王强兵逼回城中。
东线情势不利,紫凤军中兴起流言蜚语,传说徐麟被朝廷妖女所迷,失智怯战,拒绝支援宣州,明紫旌一连数日得不到徐麟兵的承诺,甚至连蓝散的“诚意”
都没等到,决定与麒麟军分兵,回同州补给后往宣州支援。
她欲向徐麟当面辞行,没想到了麒麟中军主帐,蓝散竟也在。
不知是华天士新换的药方奏了效,还是归功于徐麟每日早晚推拿诸穴,她身上寒症渐渐好转,人一松快就想出门转转。
鸡鸣县刚乱过,徐麟一来不放心她别处走,二来也想时时见着人,便把她带到了军营。
徐麟胸前箭伤结了痂,他体魄强悍,上午在校场和兵将们走了百来招,晌午回时,蓝散正俯在案上睡回笼觉。
一缕秋光斜斜照亮清瘦的下颌,眉目在半明半昧的暗影里安静阖起,她在亲兵行走的隐约兵甲声里浅寐,直到光影一暗,她眼睫微颤,睁开一道温柔的线。
徐麟抬手往她额头拭了拭,“怎么睡这儿?”
她缓缓坐直,扁了扁嘴,“我想出来转转,不是让你换个屋子圈着我。”
“不困了?”
他盯着她不动。
她恹恹点头,徐麟唇边带了笑意,“困还是不困?”
“有点儿困,但我不想呆屋里。”
她撩了撩眼皮,“越睡越累,老不动就吃不下东西。”
他走到水盆边洗手,“我一会去巡营,你跟我一起吗?”
她眼睛一亮,“等我一下,我换身衣裳。”
话说完才想起来,自己没带男装。
徐麟勾了下唇角,这本是他在营中的住处,备着日常衣物,便去箱笼找了件外袍。
蓝散接过套在外衣上,虽宽得厉害,束紧倒也不碍事,只是两只大袖犹如唱戏,袍摆拖地二尺有余。
她平时多着青白素色,如今身穿玄衣,衬得纤腰一握,肤色雪玉皎皎,徐麟见她扬扬手又抬抬脚,一筹莫展,走上前握在她腕,俯身在袖口咬断丝线,稍一使力扯下一片衣袖,而后沿着边沿向里折过几道,再细细压平。
动作间视线在她腕上一顿,那里还留着割血留下的浅疤,他捏着她细弱的手腕,拇指在其上缓缓摩挲,乌眸幽深,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蓝散不愿他为此伤怀,提了另一袖催促,徐麟如法炮制,末了那宽袍便像量身定做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