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听见动静,在旁边观察了片刻,发觉是您来了,又见骞王小动作,这才冲出来护驾。”
高树道。
沈子枭拍了拍他的肩:“多谢你。”
高树微愣,对他颔了颔首。
沈子枭又转头看向沈子杳。
这个人如今如此落魄,像条狗一般被人架着脖子跪在他面前,眼睛像是嗜血般红,想必心里恨极了这个结局。
沈子枭很努力地想要回想起从前那个温润闲散的王爷模样,却无论如何只能想起一张模糊的脸。
人的心黑了,面相也就变了。
连面无表情都透出奸诈邪恶来。
有些问题看似很蠢,可事到临头,总要问个清楚。
沈子枭再次抽出那如虹剑,用剑抵着沈子杳的喉咙,问道:“你为何要谋反,你已是王爷,普天之下比你尊贵的也没几个人,太子之位、皇帝之位就这么重要吗。”
沈子杳冷哼一声:“你也当过人下人,怎会不知地位尊荣犹如为官做宰,自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追名逐利,好似夸父逐日,不死不休。
可是人能握在手里的东西终究是有限的,就算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帝王,也会有所舍弃和爱而不得。
沈子枭感到悲凉,他很想问他“你后悔过吗”
,话在喉头,想起王依兰母子。
思渊出殡那一日,王依兰和佛生跟在后头,三步一叩首,就这样跪到思渊的陵墓。
一路上多少看热闹的百姓对她指指点点,可她目不斜视,该跪就跪得响亮,该站就站得笔直,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坚持自己最后能做到的那一点点正义,始终向前。
他终是多废了一句话,问道:“你便始终都没有考虑过你的妻与子吗。”
沈子杳猛地抬头,脱口道:“你别杀她!”
他死死瞪着一双眼,绝望地看着沈子枭,第一次露出了后悔的神色:“错都在我,是我高估了自己,我输了,合该受死,可兰兰佛生是无辜的!”
沈子枭心里痛了一下,怜悯看着他:“你何曾想过思渊无辜,琥珠无辜?”
沈子杳面色铁青,咬紧了牙关也止不住地颤抖,他无助地说:“早从安阳我就后悔了,可我没有办法!我只有活着才能再和他们母子相见!杨无为已经被杀了,我只有答应宋琅杀了你,才有一线生机!”
沈子枭抬了抬眸,在听到杨无为已死的时候,表情变幻了一下。
他没说话。
沈子杳心里乱得要疯,想到什么,突然跪地磕头:“你放了他们!实在不行,只放过兰兰一个人!求求你!求求你!”
头骨撞地的声音,听得人一阵发麻。
沈子杳不住地磕头,又快又狠又急切,如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沈子枭眼眶已然发了红,可那握剑的手始终未颤,正如杀他的心也始终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