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木,仿佛让凌照水回到了曾经的凌府倚梅园。
那种久违了的家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尖。
父亲灰飞烟灭了,家里等待她的,是乌浓圣坛上年华老去但风采依旧的母亲梅香。
如果梅香有一言非虚,那便是她的的确确是西域第一舞女。浑然天成的风骨和神韵,告诉凌照水,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如假包换,就是梅香。
梅香对着久别重逢的女儿用尽了平生最大的温柔笑意:
“照水,你终于回来了。”
她说话的语气就仿佛一个寻常的母亲,固守着一方故土,等待着远归的女儿。
“到娘身边来。”
她说着扬起宽广的袖口,向凌照水展示乌浓圣坛的奢华,乌水流觞的旖旎,以及梅开不败的瑰艳。
整个乌浓圣坛复刻了族人心中的乌浓国都:
以梅为尊,富丽神秘。
在这里,梅香是乌浓圣女,她可以呼风唤雨,可以翻云覆日,她可以重塑女儿心中遗失的一切美好。
“每当娘想你了,便会在梅林里添一棵梅树。”
林子这么大,却只种一种树,便是当年凌捭阖在凌府倚梅园种的那种红梅树。
无疑,现在的梅香可以给予凌照水很多,却无一,是凌姑娘自己想要的。
凌照水看到梅香的第一反应是:
她果然还活着。
纵使凌照水已然知道了那些尘埋于往事里的滔天阴谋,已然参透了乌浓神女金蝉脱壳的苦心和毒计,已然听太多人历数过白莲圣主可歌可泣的所作所为。
但直到这一刻,梅香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凌照水才真切的感知到,
那些发生的一切:荒诞的骗局,父亲的抗争,母亲的炸死,都是真实。
凌照水仰视着乌浓神女,如今的梅香,圣坛上高高在上、操纵风云的她,才应该是她作为乌浓神女的本来面目。
凌照水不知道该如何唤眼前这个人,一句“母亲”
她唤了十几年,本应成为一种绕于舌尖、随时可以脱口而出的习惯,可是七年过去,舌头便根打了结一般,“母亲”
这个称谓凌照水再也唤不出了。
凌照水恍然,无论乌浓神女如今活得多么体面与自在,她那个冰冷美艳、仰人鼻息生存的母亲都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自己宁愿为她烧香,也不愿意像如今这般同她面对面。
相逢无喜。
一对血浓于水的母女,对面而立,尽显尴尬。
“您当真想念过我吗?想见我吗?”
“这么多年照水就生活在新乡境,而您就生活在与新乡一丘之隔的地方。照水不知道您还活着,可您在我身边布了眼线,您无比了然地知道我生活的点点滴滴。”
“我甚至把凌衣衣送到了您的身边,您收留了衣衣,却始终不愿意向我吐露您真实的身份。”
“敢问圣女,您当真如此迫不及待想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