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儿心下犹豫,最终还是道:“小多,你的伤还没好,就不用跟了。”
安小多打了个哈欠,心道,你以为我想跟。
安明儿道:“不如叫小庄跟着吧。他以前也在工地做过,也合适。”
安小多道:“正好。叫上他,有人拎东西。”
“可是你……”
安小多不耐烦地道:“小庄!滚出来!”
“……来了!”
安明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的确,一个曾经在工地做过的伙计,再加上一个人高马大的跟班,这才是最合适的人马。
石雕场的老板不是本地人,姓洪。约莫也有几分自恃家底的意味,态度有些倨傲。
早先派人递过帖子,饶是这样,要见他也等了半天。
这里搭了一些简易的棚子,估计是供工人吃饭休息用的。好大的一块空地,零零落落地散着棚子,很杂乱。有一个棚子大约是专门给老板用的,倒是干净一些。安明儿他们就等在那里。
昭儿的脸晒得红红的,额头上沁了汗,忍不住就要骂人:“这洪老板是怎么回事儿?!做生意的人怎么也这么守信!”
安明儿低声安抚道:“若是累,就坐一会儿。”
因他们也算是正式出来做客,因此只有安明儿一个人坐着,剩下三个人都站着。其中小庄早就跑了没影儿,大约是去找以前的工友叙旧去了。
昭儿摇摇头,道:“这可不行。他要拿架子,小姐您可也是要把架子拿大才是!”
安明儿皱了皱眉,没说话。本能地就对这种不守信的生意人没好感。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是她要仰仗人家吃饭,被刁难两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小庄出去跑了一圈儿,跟个水猴子似的窜了回来,一到安明儿跟前就要邀功:“老板娘!”
昭儿忙挥手赶他:“哪来的野猴子,一身汗臭!快躲远点!”
小庄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懂什么!给老板娘卖命,留点汗算什么。就算要我流血,我也……”
安明儿忙道:“好了好了。小庄,跑了这半天的,快擦擦汗,歇一歇。”
其实她也不知道他跑去干嘛了。
小庄从自个儿怀里掏出一张跟抹布似的大帕子,一边擦脸,一边嘿嘿笑道:“老板娘,我刚刚跟以前的哥们儿都说了,说老板娘要在这儿开个饭庄,专门给他们做饭。价格便宜,口味儿也好!”
闻言,安明儿倒是笑了,道:“做得好。”
带他出来就是为了增加工人的好感,没想到效果比她想的还要好。
就连安小多,也难得的没收拾这野猴子,而是朝他点了点头。
小庄来了劲儿,满心盘算着还要做点什么来邀功。眼睛一转,又低下头,作势鬼鬼祟祟地道:“老板娘,我可跟您说,这洪老板,可是出了名的抠门。心眼儿也小,可不好对付。”
碍于礼节,安明儿不好太明显地躲开他的汗臭味,只勉强笑道:“我知道了。老猫说过了。”
“……”
闻言,小庄一怔。随即就在心里咬牙切齿。好个老猫,平时装得不声不响,没想到手脚倒这样快。
虽然没有抱琵琶,但那洪老板还真是无愧“千呼万唤始出来”
这句话。而且一来就是个急着要走的样子。后来看到美貌的昭儿,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脸色。
安明儿很沉得住气,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一分。自家是客,她便站起来行了礼:“洪老板。”
洪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虽然看起来财大气粗,却黑。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链子。安明儿早就着人打听过,此人信命,算命的说他五行缺金,忌水。他上下打量了安明儿几眼,眼神肆无忌惮得很,也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摆摆手,道:“安老板?洪某事忙,倒叫安老板久等了。”
安明儿还是笑,也不恼他的没诚意没风度,自己坐下了,也稍稍提高了一些嗓子,道:“洪老板是忙人,又是前辈,肯抽空来见已经难得了。以后还望洪老板多提点一些。”
看得出来,洪老板是比较满意的。这女子虽然相貌平平,尤其是身边带着那个气势逼人的大个子跟班,一个美貌的侍女。若是不仔细看,还真是注意不到她。但是难得风姿绰约,知分寸懂进退,行事落落大方,是个大家闺秀。等了这许久也不见烦乱,心平气和,也是颗好苗子。
no011:(石头篇)忽悠忽悠
洪老板不由得稍稍坐直了一些,道:“听说安老板盘了云锦楼?”
安明儿笑道:“正是。”
洪老板不赞成地摇摇头,道:“这平阳,除了石头,就是晒死人的大日头。这里的汉子也都粗糙惯了,喝酒也是喝挑着担子卖的黄酒。云锦楼做不起来,亏得很。”
安明儿道:“确实是这个理。而且云锦楼的风水也不好。北高南低,太低。”
洪老板来了兴致:“你也懂风水?”
安明儿笑着颔首:“小时候跟人学过一些。”
常连神医好易经。安明儿跟着,多少耳濡目染一些。
洪老板叫人给她看了茶,笑道:“那你说说,你把那个铺子盘下来,是做的什么打算?”
安明儿捧着好不容易得来的茶,看了一回里面又粗又黑的茶叶,也笑了,道:“这龙游浅水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知道洪老板听过没有?”
洪老板道:“自然听过。这破镇子就是毁在这名字上了。”
安明儿道:“洪老板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说来听听。”
安明儿笑道:“我听说在平阳这个地方,有个风水师曾批了注,说这儿,没风没水,没时运。确实,这里山石嶙峋,也没有灵水,并不富饶。但我却觉得,这也是个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