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执的老娘夏氏来了之后,郑芸也即将生产。接生婆让张执披个军大衣在门外等候佳音,然后就关上了堂屋门。
张执紧裹着军大衣,满怀欣喜的倚着大桐树。此时院子里没有一丝风,但寒气依旧像无数根冰锥一样扎进他的军大衣里。不过此刻他的心情是万分激动,自然不觉得身上有多么的冷。
他想着即将出生的孩子是男还是女?他考虑着孩子该叫个什么样的好听名字,将来才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这个时候村中的公鸡也醒了过来,开始一声应着一声打起了鸣。那高亢的啼鸣声此起彼伏,一声声传入张执的耳中。他抬头看了看天,只见东边的天际隐隐约约露出了一抹青白。
过了一会,张执又看了看东边的天际,一片暗金色的云彩浮了出来。伴随着公鸡的啼鸣报晓,太阳的光芒也仿佛要从云彩里苏醒过来。触景生情,他一时间豪情万丈,他的脑海里思绪涌动。
“雄鸡报晓,破晓在即。”
张执情不自禁的喊出来,“有啦,是个男孩就叫张晓即!多好听的名字,晓即,晓即,破晓在即,永争第一!”
这或许是张执一生中思维最高光的时刻。
又过了一会,张执的心潮平复了一些。“万一是个女孩呢?”
他心里又自问道,他再次抬头看了看东边的天际,那一片彩霞是那么美丽动人。
“是女孩,就叫彩霞。”
张执转头看着窗户里的灯影又自言自语说道,“媳妇叫郑芸,女儿叫张彩霞,有云有彩霞,多合适。”
诚然,村里人世世代代耕耘在这片土地之上,因此每个家庭都殷切希望男劳力的出现。
张执的心里一样是盼望媳妇能生出一个男孩来,所以,他的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是男孩张晓即,是男孩张晓即……”
随着屋里头发出一声婴啼,就此一个新的生命呱呱落地。此时此刻,张执更加高兴起来,因为他听到了男婴的啼哭声。
过了一会,窗户里传来张执老娘的报喜声:“儿啊,孩子出生喽!大眼睛双眼皮跟你一个样。七斤八两胖呼呼的像个牛犊,是个大劳力。头胎是个男孩,咱家香火真旺盛!”
张执激动的搓着手在窗户前说:“妈,是个男孩就好。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张晓即。雄鸡报晓,破晓在即,永争第一!”
“嗯,争第一,争第一!”
屋里头的老娘笑着说。
张晓即就这样降生了——确切来说应该是张小既,毕竟空口无凭,一切都以户籍为准。
他降生在了这样的一个家庭:
麦秸秆伴泥堆起来的土院墙围着三间蓝砖灰瓦房,外加一间东屋作为厨房,这就是一个家。再看看屋里头,黄泥巴墙上零星的贴着几张彩色字画,仅有的一张大衣柜歪歪扭扭的放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家徒四壁,真的只能如此形容这个家。
张小既的出生并没有给这个贫穷的农村家庭带来多久的欢乐。毕竟他的父亲张执和母亲郑芸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他们除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好像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思考。的确,他们身无长技,也只能靠那几亩黄土地刨食过活。
一年多之后,张执和郑芸夫妇又生了一个女儿,没有意外,这个女孩的名字就叫张彩霞。这样,一家四口虽然过得不富裕,但也算不上困苦。
儿女双全了,郑芸就跟丈夫张执嚷嚷着要节育结扎。尽管说了几次,但是张执并没有同意。
这天晚上,张执坐在床边捂着妻子郑芸的耳朵是一阵嘀咕……
密语说完,夫妻两个人在昏暗的煤油灯旁就哈哈的奸笑起来。
笑过之后,郑芸拍着张执的肩膀说:“你呀,真是个聪明鬼,这种损招也能学得来。”
“我这都是为了这个家!谁不想多挣点钱?你不是想要个录音机吗?到时候钱到手,我给你买个大录音机,让你每天哇啦哇啦的听歌曲。再说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咱们不偷不抢,可不能说这是损招。”
张执辩解着说。
“好,好,都依你,你操持好就行。吹灯睡觉,咱们这边也要抓点紧……”
郑芸点着张执的脑门说。
熄灭了桌子上的那盏煤油灯,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了窗前。
几个月之后,郑芸再一次大起了肚子。
这天,张执拉着架子车载着郑芸正得意的走在竹林县的大街上。
“站住,跟我们走!”
听到喊声,张执一回头就看见一群胳膊上戴着红袖章的人。他的脑袋瞬间蒙了,嘴里直哆嗦:“完了,完了,跑不掉了。”
几个红袖章围住了张执的架子车,口里说道:“赶紧掉头!跟我们走!”
张执没敢多说一句话,立马掉转车头跟着红袖章就往前走。他一路上都低着头,也没看清到底有几个红袖章。
来到一个大院子内,张执和郑芸被关进了一间简陋的平房里。这时候的房间里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裹着红头巾的妇女。
张执和郑芸靠着房间里面的墙站着,时不时的看向门口把守的两个红袖章。
“姐们,你也被抓住啦?”
郑芸对着戴红头巾的妇女说。
“唉……东躲西藏的还是没逃过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