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孝道:“叔,咱不说这些。今儿侄子就和你喝酒,解解闷。”
李成孝摊开两个荷叶包:一包花生仁,一包咸菜条。倒满两盅酒,端起一盅递给李友朋,道:“叔,给你。有什么可闷的?喝了酒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两人边慢慢抿着酒喝,用手捏着花生仁、咸菜条吃,边东拉西扯,胡吹海谤。李成孝问道:“叔,你心里闷什么?”
李友朋道:“你不知道,女儿国的这帮娘们,做事真没个谱,你看这大殿都动工了吧,可那殿梁还没影哪。”
李成孝道:“不是说很快就来了吗?”
李友朋道:“很快个球。那是她们在磨瓢。我原来也以为是这样,可今儿才知道,这些料还没影哪。”
李成孝本想等这些料来了好让白菊回来,听了这,急迫地道:“叔,怎么回事?”
李友朋本来酒量就不大,几盅酒下肚,就有些兴奋,话也多了;又与李成孝这一来二往的,也觉得成了自己人了,嘴也就不那样严实了,道:“这些料,不是说要用楠木的吗?”
李成孝道:“是呀,我也听得这么说。”
李友朋又道:“你知道这些楠木要到哪里去弄吗?”
李成孝随口道:“还能到哪里去弄?到市上去买呗。”
李友朋摇了摇头,道:“市上根本就没有,买不到。”
李成孝道:“那到哪里去弄?”
李友朋一拍桌子,道:“这帮人,办事真不着调,她们要现到深山老林里采去。”
李成孝不敢相信,惊讶地道:“什么?要现到山里去伐?”
李友朋一拍李成孝的肩膀,嘲笑道:“要是去伐就好了,是现找。”
说完哈哈大笑。
李成孝听了也哈哈大笑,道:“真是笑死人了,房子都开建了,却还没有房梁,这建的什么房啊?!”
李友朋道:“谁说不是?常言道:吃饭穿衣看家当,盖屋建房看大梁。没有梁她们就建殿,这不是破裤子瞎伸腿吗?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李成孝嘲笑道:“她们这哪里是破裤子瞎伸腿?是没有裤子就伸腿,摆明了光着腚丢人现眼。”
李友朋听了李成孝这样一说,笑得更厉害了,并连连道:“好,好,你说得好……”
片刻,李友朋收住笑,一本正经地道:“成孝,你可别出去传,要不,会惹祸上身的。”
李成孝道:“叔,你放心,我是那种嘴不把门的人吗?”
李友朋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好。常言道:祸从口出。在这节骨眼上,她官府里正着急,千万别往那茬上碰。再说,这也不关咱的事,咱也别鸡抱鸭子——瞎操心,咱专心干好自己的活就行。”
李成孝连连道:“那是,那是。”
两人又喝了一会,直到把一壶酒喝干,李成孝才回去。
再说木匠白菊,自离开佛仙殿工地回家后,倒也没闲着。眼下正是春季,雨水不多,农活又不忙,因而,正是农家盖房、修院的好时节。她们如往常一样,自发地组织了几个人,给京都城里的百姓盖房建院,每日忙得也是不可开交。但白菊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待闲歇下来她才明白,身边少了一个人。在佛仙殿工地,与李成孝在一起,他整天不离自己左右,讨自己欢喜,当时也没太觉得怎么样。可这些天里,给百姓盖房,干活与大家都一样,没人关照、疼惜了,真感到有些失落和寂寞。尤其是到了晚上,回到家,累了一天,也没有人说个安慰话。虽然女儿十三岁了,也天天在家,但是,不但得不到安慰,还得给她淘气——这个年龄的孩子,就是让大人操心。因而,时常想起李成孝来,感到还是在佛仙殿工地好,起码比现在高兴、快乐。
就这样,白菊越是辛苦,越是寂寞,就越想李成孝。想着他那疼惜人的话,想着他那甜言蜜语。一连几日,心烦意乱的,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心里不时地咒骂李成孝:“你这东西,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来?惹得我老想你,可你又不来看我,让我好不心安。”
越是这样骂,心里就越想。实在忍耐不住,竟萌生出要去佛仙殿工地看李成孝的想法。
这日中午收工时,白菊対主事的木匠说:“工头,下午我家里有点事,就不来了。”
工头答应了她。
中午吃完饭,洗刷完碗筷,白菊便起身去佛仙殿工地。刚走到大门口,又犹豫了,心想:见了他说什么?要是别人见了,不被人家笑话?于是止了步。“不去了。”
她不情愿地自语道。可今日告了假,也不能再去农家那里。只好回到屋里,端来活筐,坐在小凳子上,缝起衣服来。可没缝几针,便觉心烦意乱,手里的活一点也干不下去。生气地把针别在衣服上,把衣服往活筐里一扔,不干了,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呆坐在凳子上。不一会,又拾起活来,可整个人心不在焉,眼盯着手里的活,却不知针往那里扎。缝了没几针,更心烦意乱起来,气得连衣服带针,一股脑地扔进筐子里。“呼”
地一下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走。
白菊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佛仙殿工地前,远远地见李成孝指挥着木匠在用锛整木料,便止住步,依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低着头想:过去还是不过去?去了怎么说?
李成孝无意间看到工地南面,有一个人站在路边,很像是白菊。仔细一看,确实是她:靠在路边的大树上,直往这边瞅。李成孝心里一阵欢喜,对韩玉树道:“我去撒泡尿。”
说着,便朝茅房走去。到了茅房处,一转身,偷偷溜出了工地。李成孝悄悄绕到白菊身后,猛地喊道:“白妹妹,你怎么来了?”
白菊正低着头想心事,被李成孝一喊,吓的浑身一抖。嗔怪道:“你吓人一跳。”
李成孝道:“哪里跳?我摸摸?”
伸手要摸白菊。
白菊用手一挡,羞红着脸,道:“你真坏。”
李成孝知趣地收回手,关心的道:“你这些天挺好吧?见不着你,也怪想你的。”
看似轻巧巧的一句话,实是他有意之说,他想用这话试探白菊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