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后悔那么干脆去死了吗?开始不甘心了?”
喻晗脸偏向一侧,很轻地说:“可是我没办法去陪你啊。”
“你应该能猜到这个结果的,也许我都不会为此伤心,甚至很快会将你抛之脑后,花着你赚来的钱,养着新的小情儿。”
“指不定还要在你的遗照前做爱,把你也当成p1ay的一环。”
说起这个网络段子,喻晗还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空气就安静下来,只能听得风呼啸的声音,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喻晗和眼前的墓碑,时间都静止了。
“我才三十五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可能会有很多下一任,他们也许像你,也许截然不同,但都不是你。”
喻晗问:“你甘心吗?”
“我记得好几年我们吵过一次架,我说你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
“我现在还是这么觉得。”
“你从来不给我选择,贺平秋。”
喻晗与墓碑上的贺平秋对视,语气透着淡淡的恨意,“你到死都没给过我选择。”
“算了,你又听不见。”
“给你堆个雪人吧,希望别那么快化掉。”
雪下得越来越大,落在墓碑上,落在喻晗的肩头与顶。
一个大腿高的雪人成型,喻晗将花插进它臂弯里,看了会儿转身离去。
不远处树下的黑影已经散去,化为了喻晗在千万墓碑间穿梭偶遇的残影。
他突然想起一诗歌,大概是过去七年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请不要在我的坟前哭泣,我不在那里。
我是吹过你耳旁的春风,
是夏季打在窗台的雨,
是秋日飘在你肩头的落叶,冬季与你窃窃私语的雪。
我不在那里。
我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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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时候总是平静的,喻晗只需要认真扮演戏里的孟霖,感受他因失去双腿带来的痛苦与绝望,以及日常生活中压抑的点点滴滴细节。
比如够不到市上层货架的商品,比如大小便都很难正常自理,比如夜夜缠身的幻肢痛。
喻晗不是真的病人,不知道幻肢痛是怎么个痛法。
但他见过贺平秋半夜不睡觉坐在床头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大抵就是因幻肢痛而睡不着吧。
刚开始半夜惊醒看到这一幕喻晗还会吓一跳,后来干脆不睡了,和贺平秋靠在一起聊聊天。
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聊,贺平秋在听。
可一个人的话总有说完的时候,一个人的故事总有尽头。
喻晗深知这样的关系不健康,他总想要改变贺平秋。想要贺平秋走出痛苦,无论是童年的,还是断了一条腿的痛苦。
他还想要贺平秋看看外面的世界,多扩展热爱的事物,交交朋友,而不是眼里只有自己。
这不健康。
可贺平秋就像海里的浮木,不肯上岸,不肯自救,他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喻晗和所有人一样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