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也就三百张票。
认识那么久,肖珩深刻知道这人的尿性,从6延嘴里说出来的话基本只能听半句,剩下半句全在吹牛皮:“一百和九百都是三位数。”
6延竖起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一百二。”
肖珩直切要害:“回本了吗。”
6延想骂人:“……操,你非得问那么详细?”
“宣传费、场地费和布置,器械、人工,杂七杂八加一块儿亏了几千块钱。”
6延又说:“你别笑,就不能问问我神一样的现场挥?问问我那三百粉丝有多热情?”
肖珩想起上回吃饭遇到的那个狂热男粉,见到6延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他说:“知道,不还往台上扔衣服么。”
“扔什么的都有,”
6延想起来那次演唱会,“还有往台上扔纸条的,互动环节就捡纸条念。”
“纸条上写的什么?”
肖珩问。
纸条太多了。
表白的占多数。
6延印象最深的是一条:
——v团三周年快乐,我们四周年见ヾ!
应该是个小女生,还带这种萌萌的颜文字。
于是在一片鼎沸的,叫喊着乐队名字的人声中,最后他拿着那张纸条,看着那些高高举起的手,对着麦说:“我们四周年见。”
“写的是明年再见,”
6延靠着墙顿了顿,“可能现在说这话不现实……会再见的。”
如果大明和旭子不走的话,今年就真的是四周年。
后来两人回到青城,黄旭去汽修店上班,有次几个人在网上聊天,再提及这件事,他说:“我他妈那天晚上哭了一整晚,我都想不明白,我一个大男人,哪儿那么多眼泪。”
但他们乐队成立的这几年,就算是在最难的时候,黄旭也没哭过。
6延并不懂什么叫放弃。
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但他那个时候好像懂了。
肖珩的事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就凭那句‘早不玩了’差不多能猜得到。
他给肖珩替过课,也见识过学校贴吧里怎样绘声绘色地说他是废物二世祖。甚至今天白天看到老板娘手机屏幕上那副向日葵之后想的那个问题,也隐约有了答案。
6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好多说。
他手边是刚拿上来的琴,说完他把烟掐灭了,转移话题道:“想听哪?”
肖珩看他一眼,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不是什么时下流行歌曲。
哪也不是。
他甚至不知道名字,也没太记住歌词,只记得那个声音,那天他从沙上睁开眼,听到的声音。
“两百一晚那天,”
肖珩问,“放的歌叫什么?”
两百一晚。
当时开口要价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听这么觉得这台词那么糟糕?
6延想了一会儿,想到李振那窒息又迷幻的嗓音,那天早上把他和躺在沙上的大少爷两个人都吓得够呛:“你品位挺独特,那是我们乐队鼓手……”
“不是那。”
肖珩打断道。
6延:“?”
肖珩说:“你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