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驶过山道,追赶到了山下,月亮从山后出来,景色顿时清明了三分。
李衍环顾左右,只见周遭树木繁茂,杂草长得竟有人高,丛乱之象,似曾在哪见过。
这时后边一人叫道:“三公子快快停下!”
李衍吃了一惊,手里缰绳稍作迟疑,一匹快马直冲上来,正挡在自己前边,却是今夜到山里寻人的赵九。
李衍问道:“什么事?”
赵九脸色苍白,道:“前边……前边就是林三他们出事的地方了,可去不得。”
众人一听,胆子便如悬在空中一般,还来不及提缰,坐下马匹竟都止了脚步。李衍隔着暗淡月光一望,见周遭茫茫草海,一座苍岚若夜光之壁,于潜隐处拔地而起,傲然居于月下,果真是黄昏时见过的那座廓然苍山。
探虚子看了看四周草木,不露声色地道:“如此说来,这次血案的罪魁祸……就躲在里边了?”
赵九应是,指着前边那条山谷道:“那四具尸就是从里面搜出来的,不会有错。”
探虚子点点头,定目朝那山谷看去,夜色下忽感草露摇霜,谷中阴风阵阵,恍若山里藏了一头猛兽,张开大嘴要将众人吸进去一般。
李衍焦急万分,道:“既然凶手就在里头,此番唐兄弟进去,岂不是凶多吉少?”
项在恩冷哼一声,道:“谁凶谁吉,倒也难说。如今我们带足了人手,却还怕他不成?”
探虚子早想入山探清真相,一听有人带头,胆量倍增,道:“不错,老朽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风雨没经历过?这次的事分明就是小人所为,吾等同心协力,哪有不胜的道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此番准备充足,何况对手不过一人,简直是何惧之有,登时士气大振。
李衍见可而进,道:“既然如此,大家伙并力向前,看看这山里藏的是人是鬼。”
众人齐声叫好。
叶闻道却是大急,一提缰绳,驾马横拦在谷口前,朗声道:“诸位,此事诡谲离奇,恐非人力所能抵御。时下黑天半夜,我等贸然进谷,凶吉未卜。何不等到天明,待李大公子等人到齐,再行商议?”
探虚子道:“等到天明?嘿嘿……只怕凶手早不见了。”
李衍也道:“是啊,如今唐兄弟身受重伤,孤身闯入险境,倘若等到天明再进去,恐怕已遭毒手。”
叶问道道:“唐兄弟吉人天相,何况古语有云:‘毒蛇螯手,壮士断腕’,当此危急存亡之际,还望大家以自家性命为重,三思而行。”
探虚子讥讽道:“壮士断腕?哼,分明是见死不救,却还说得这般义正词严。”
将头一别,向李衍道:“三公子,时间紧迫,还是擒凶救人要紧,咱这就进去吧。”
李衍正待答应,叶闻道抢着说道:“三公子、探虚道长、项少庄主,此事确实另有玄机,恐非我等肉体凡胎所能抗拒,只是在下尚有诸多不明之处,其中原委,需上天山请教过家师后再向大家解释。叶某自小受中原教化,本不信这世间的神鬼之奇,可照如今这事态展看来,家师确有先见之明,或许这山谷里藏着的根本就不是凡人……”
项在恩见他胡言乱语,竟拿妖魔鬼怪来唬人,唯恐他泄了众人的斗志,当即喝道:“胡说八道,给我滚了。”
左掌向前一腾,将叶闻道连人带马震到一旁。
段长安见叶问道吃亏,怒道:“忒你个黝汉,竟敢伤我兄弟?”
拔剑就要动粗,叶闻道心中有愧,连忙将他拦住,强忍伤痛道:“项少庄主,你若执意要去,在下无能阻止,但有几句话说与你听,望你好好想想。令尊苦心经营剑庄二十余年,含垢忍辱,呕心沥血,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如今令尊风烛草露,而你正是当道的年纪,就算你不为自己计,也得为贵庄日后五十年的气运着想,又岂能以身试险,弃师门老父于不顾呢?”
项在恩听毕一惊,这句话的分量听在耳里竟然比他手中的大剑还重,可他向来自负,说出去的话岂容收回,只道句:“叶兄弟自便吧。”
率着探虚子、李衍三队人马便入谷了。辛准忙道:“三公子,辛准也来陪你!”
不顾叶闻道阻拦,带着本门弟子直追上去。
段长安起初也有心入伙,但见得叶闻道满脸忧容,神色周章,心中也隐隐察觉出此事或有蹊跷,当即将手向后一挥,点苍、天山的两队人马便退了出去。
叶闻道低头细思,想着想着,心头越怵惧,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布,月色下上边山川勾勒,却是一幅地图。叶闻道又惊又奇,回身后草海深山,想道:“豫章城西南二十里外白亭?当真没错,此地方位与图上标明的丝毫不差,难不成那异国男子没有说谎,敷和宝剑当真藏在里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