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川一下子被這副可愛的神情戳中,猛地又把人拉回懷中,重吻了上去。
閉上眼的一分鐘裡,江汀不合時宜地想,如果這一刻能無限拉長就好了。
時間多可恨,過去的四年江汀想要它無限縮短,可總是事與願違。現在這一刻江汀想讓它變長,也不夠現實。
半晌後,賀川放開他,問:「餓不餓。」
江汀這才意識到剛剛的噪音是肚子叫聲,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回去吃飯。」賀川伸手摸摸他的頭髮,沒忍住又在鼻尖上親了一口。
回病房時,邵明輝已經吃完早餐。他的食物都是流體,吃起來很快。他半靠在病床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賀川:「回來了?」
賀川比江汀先進來,沖病床點點頭,坐到稍遠的小桌邊,喊江汀過來吃早餐。
邵明輝雖然虛弱,但眼睛還挺好使,好奇道:「你們出去幹嘛了?這麼久。」等江汀進來後,瞭然道,「你弟的這嘴巴跟眼睛都紅了。川啊,你在醫院都這麼不做人?」
「嘖。」賀川用眼神警告他別亂說話,後者也懂了,乖乖會意不提。
「開玩笑,凶什麼。」邵明輝嘟嘟囔囔地說,又困了,想睡覺。
賀川上前幫他把床鋪高度調好,問:「哪裡還疼嗎。」
邵明輝嘴唇都白了,還說「不疼」。賀川無奈問他逞強是不是很驕傲,邵明輝笑著說:「真不疼。看你倆這麼好,我疼啥。」
這話意思很明白,是把賀川當自己在美國最看重的事兒了。
邵明輝每天睡眠時間很長,沒等賀川他們吃完早飯就開始犯困。賀川收拾完垃圾準備道別,邵明輝忽然睜開眼,說:「對了,你替我去趟公墓吧。」
「好。」賀川應得很快,「要帶什麼嗎?」
「去我公文包里拿,在床頭櫃。」邵明輝想了很久,眼皮已經在打架,強撐著說,「我這身子……醫生不讓下床。」
賀川本來想罵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都這樣了還帶什麼公文包,忍忍還是沒說,冷著臉從抽屜的最上層抽出黑色包,扔到床頭柜上。
邵明輝強撐著坐起來,看完一眼後,擺擺手,讓賀川帶著走。
賀川表情平淡,問:「有話要帶嗎?」
邵明輝閉著眼說:「有封信,也在包里,到時候幫我一塊給他吧。」
賀川應下來,又問:「還有嗎。」
「沒了。」邵明輝緩緩閉上眼,「讓他放心就行。」
賀川很想問,你現在這副樣子他要怎麼放心,想來邵明輝大概也是擔心這一點所以才甘心不露面,於是只是點點頭,「好好休息,我下午就過去。」
賀川中午回到家,給兜兜的碗裡加了一些食物,又換上一身全黑,才帶著公文包出門。江汀從他這副打扮中猜出來要去哪裡,問自己能不能跟著一起。
賀川沒怎麼猶豫,伸手道:「走吧。」
江汀看著那隻手,才恍然記起來,他們現在是正式的情侶了——不是幻想,沒有預支權利,是如假包換的情侶。
情侶是要牽手擁抱和親吻的。
雖然小時候無數次挽著賀川的手臂,但這麼十指相扣地走在路上還是頭一回。
江汀有點侷促,但賀川很堅定地把他攥在手裡,讓他漸漸習慣了跟賀川當情侶這件事。
兩個人打的士到公墓附近,在山腳下買了兩束花,各捧一束上去,到了韓修文的墓前。
上山時江汀問:「韓修文,是個什麼樣的人?」
賀川想了很久才回答:「可望不可及的人。」
天才,創業家,風雲青年,溫文爾雅,等等這些標籤都是韓修文,卻也都不是。唯一見過韓修文所有側面的人,現在正躺在病床上跟生命做抗爭。
江汀無法想像,碑上刻的名字要有多優秀才會讓賀川發出這種評價。
賀川把洋甘菊放在地上,很深地朝墓碑鞠了一躬,然後打開公文包,找出邵明輝讓帶的東西,發現裡面只有一個包裹,和一封信。
包裹是用透明的硬箱子裝著的,所以賀川能看到裡面裝著什麼。
那是邵明輝平時沒事到處拍的照片。
以前賀川不理解邵明輝哪來那麼多精力,隨身帶著不方便的微單,就連極端天氣封路時見到奇的雪景,都要拿出相機來拍兩張。賀川看著包裹里有兜兜的照片,眼眶莫名有點濕。
原來邵明輝不是有精力,只是有盼頭。他數年如一日地記錄自己死氣沉沉的生活里還算有的部分,然後做成明信片,帶給韓修文看。
每一張的背後都寫著:邵明輝很想韓修文。
一筆一划都寫得那麼清楚,就好像害怕陰曹地府里的人眼神不好一樣。
賀川沉沉嘆口氣,將信件也塞進包裹里,久久地鞠躬。
「師兄,祝你快樂。」賀川盯著墓碑上清晰的印字,說,「也祝他健康。」
晌久,賀川蹲坐在墓前,在心裡又默念了一遍韓修文的名字,問:「你一定……也希望他健康的吧。」
話音剛落,夕陽跳進了海里。藍紫色的天空忽然暗下來,世間只剩沉沉暮色。
遠處盤旋在海邊的鷗鳥,忽然輕盈地飛向他們,落在墓碑前的照片上。
第79章再親一下
天色已晚,但能看出那隻鷗的嘴巴上有紅色的印記。江汀彎下腰,湊它很近地觀察,像當初跟兜兜說話那樣,問:「你也是來看韓修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