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兆鸿不急不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黑色的小本本,在工作人员面前一亮,那人只瞅了一眼,马上恭敬的敬了一个礼让他进入监狱内。
在一个不是很宽敞的屋子里,两人坐等了约半个时辰,听到有节奏的脚步声,门开了,柏智宸一脸木讷的扫了二人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惊喜。他面无表情地在二人面前坐下,语气生硬的说:“你们来哩?”
柏智麟急切的说:“父亲去世很多年了,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我没有把他入土为安。如今最好的时辰巳到,是该把父亲的骨殖下葬的时候。我和兆鸿这次来主要是探寻这边可能让你回去参加父亲的葬礼,顺便问一下嫂子与几位侄子的住处,好让他们也回去参加爷爷的葬礼。”
6兆鸿利用柏智麟说话的空档仔细的观察柏智宸。柏智宸一脸的干瘦,额头上现出了三道皱纹,眦角布满了鱼尾纹。昔日的英俊威武,精气神全都跑路了。高墙内的监狱生活让他变成了一具形体枯瘦的老头儿。
柏智宸慢慢抬起头:“我是回不去的,有政策,属于重犯。”
6兆鸿望向柏智宸,四目相对,彼此心知对方的心思:“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已经咨询过了,只要服刑过三分之二且表现良好的是可以回家参加父母的葬礼的。你的情况正好符合,如果有不好的预判,我会打理好一切,让监狱管理局批准,做到万无一失,你尽管做好心理准备,在冬月二十三日那天到家就行哩。”
话是很多的,但时间地点不允许详说,两人从各自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关切。柏智宸告诉了柏智麟嫂子的住处以及两个大侄子的情况,就在柏智宸走至门口的时候,柏智麟告诉了柏智宸一个他不知道的消息:“哥,兆鸿是妹夫哩,他与美娟妹生了一个男娃。”
柏智宸听到后驻了一下足,“哦”
了一声后挪动脚步,瘦弱的身子消失在处处是门处处是铁栏栅的长长的走廊的尽头。
柏智宸从狱中回家奔丧的事搞定,让柏智麟有一种无法铭状的豪壮感,他雄纠纠气昂昂来到宁民县城东关汪家巷,按照柏智宸指定的地址找到一处青砖堆砌的房子。轻轻敲门,门开了,汪嫂子一脸的不以为然:“你咋来哩?你,你怎知道这个地方哩?”
柏智麟很不客气,跻身进去才现这是一座非常不错的四合院,有厢房,有主屋,有花草,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在扫视的一瞬间,他看见一件白色的男士衬衫挂在晾衣架上,那绝不是一个未成年或是已经成年的人穿的。
就在他转看向嫂子的时候,嫂子也在看他,柏智麟连忙堆笑:“我这次来城里主要是来找大哥的,父亲去世多年,骨殖一直没有入土为安,我找人算哩,日期定于冬月二十三把父亲的骨殖入土为安,智宸哥。”
“他入土为安,你来这儿干什么?”
没等柏智麟把话说完,汪嫂子突然插了一句。
充满激情的柏智麟被嫂子的这句话激怒,他想克制,但没克制住:“你说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大哥是父亲的儿子,父亲的骨殖下葬是儿子的能不参加吗?是孙子的能不参加吗?是儿媳妇的能不参加吗?不参加还是人吗?配做人嘛?”
柏智宸的女人不为所动,从鼻子里“哼”
了一身:“谁不知道你心中藏的小酒酒,死的人不下葬要在那放着,你这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能干婆娘半夜哭,能干死了。”
“你,”
柏智麟怒不可遏:“妇道人家懂个啥,我不也是为了柏氏一族子孙后代作想吗?你的儿子不也是柏家的人吗?你难道不想让你的儿子平平安安,辉煌腾达吗?无病无灾,多子多福吗?”
“哼,”
汪氏一脸的不屑:“皮球掉进汤锅里,说你混蛋,你还一肚子气,你这是典型的唯心论者,唯利是图者。”
“我不管是什么者,我只知道只要是有柏氏一族血统者都应该回去奔丧。”
汪氏嘴角轻蔑的一笑:“唯心者最累,一生对任何事都无法释然,一个无法释怀的人眼界面太小,格局也不会很大。他眼中所认为的豪壮只不过雁过留声,过眼云烟罢了。”
柏智麟知道汪嫂子是在含沙射影攻击自己,他终耐不住性子,挺起胸膛:“那一日,智宸哥会回原上,你回不回看样已有定论,心在别人身上,回去也没什么意义。麻烦你告知二位侄儿,务必让他们冬月二十三之前回原上一趟。”
满腔热血的柏智麟被嫂子怼的满脸怒火,夺门而出。
柏智麟又去了水利部门找到二侄儿柏世卿,向他打听大侄儿柏世俊的情况。柏世卿告诉叔叔,他暂时也不知道哥的下落,不过他会尽最大的能力让哥在冬月二十三日之前回原。
城里的最后一站就是宁民县里的篾匠二姑夫家。踏进街门,悄无声息穿过二道内门,进得内室,皮匠二姑夫躺在床上,二姑坐在旁边,上嘴唇盖住了下嘴唇。只一眼,柏智麟不免心生凄凉,人说老,老的可真快呀,曾经风光无限的二姑夫竟躺在了床上,且是听力已经消失。
柏智麟生涩的喊道:“二姑夫,二姑,侄儿智麟来哩。”
二姑彩霞听后先有了反应,嘴角翕动了后又哆嗦从眦角留下泪来:“我认为娘家没有人呢,没有想到娘家终来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