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十来年后,这个说得最信誓旦旦的人倒是在这里大办结契礼了。
“哈,等我见了他,一定得好好取笑他一番,叫这小子当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把我都唬住了。”
邵元康一想起往事就乐不可支,一拍大腿,“当初还说在这里办结契礼,被那么多人看着,活像个呆瓜,现在他自己还不是颠颠儿地来当呆瓜了?”
什么叫现世报啊?
蓬山弟子在宗门内办结契礼,往往会选在山谷中,视亲友人数来定场地,亲友人多些,那就凑个大一点的场地,倘若人少,就凑个小场,邵元康以前也参加过几次同门的结契礼,熟门熟路地走过去,不由一怔。
只见这山谷中人山人海,俱是往
来的人潮,山谷内倒也算秩序井然,只是谷口人来人往,甚至还有人支了个小摊子,蹲在那卖点瓜子核桃的炒货。
“这是干嘛呢?”
邵元康不由迷惑起来。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结契礼的样子啊?怎么看起来反倒好像是什么宗门活动?
“两位师兄师姐,百味塔大厨特供的鸭货要不要尝尝?带到哪儿都能吃,很方便的。”
他站在那满脸迷惑,周遭的同门却很热情,主动凑过来问他和钟盈袖。
“这里面是在做什么?”
邵元康不太确定地问,“是宗门内有什么集会?”
“什么呀?”
同门笑起来,“你们还不知道吗?长孙师叔和沈师叔今日结契礼啊。”
邵元康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更迷惑——怎么结契礼能搞成这样?这里的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害,这不是大家都想来热闹一下,给两位师叔的结契礼添点喜气吗?”
同门熟练地掏出一袋鸭货递到两人面前,动作行云流水地很让人怀疑她究竟是真的来凑结契礼的热闹,还是看准机会专门来赚一笔的。
邵元康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默默地掏了灵石,从同门手中取过那袋轻飘飘的、说不上究竟装了几块的鸭货,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这场面,确实是很热闹啊。”
就是不知道沈如晚和曲不询面对这样的热闹,究竟是个什么表情?能笑出来吗?
沈如晚立在谷口。
“怎么这么多人啊?”
她错愕
,扶了扶鬓边的轻纱,这是章清昱扎的头饰,非要给她戴上,薄薄的叠在一起,像振翅欲飞的蝶,“我只找了几个旧日同门,没找别人啊。”
既然决定了要和曲不询结同心契,干脆便连结契礼也一起准备上,沈如晚做决定一向很快,和曲不询商议好,私下里筹备一个结契礼,只邀请过去相熟的同门亲故,不必大张旗鼓、引得宗门内其他同门兴师动众。
筹划了小半年,请帖都送完了,就连与钟盈袖一道云游四海的邵元康都收到了请柬,万事俱备,只差那一日到来了,谁知这时枝节横生——沈如晚和曲不询要结同心契、在宗门内操办结契礼的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经过两三个月的发酵,整个蓬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流言传着传着就变成沈如晚和曲不询要请整个蓬山所有同门一起参加结契礼了。
传闻误人,等沈如晚和曲不询知道的时候已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喜气洋洋地等着来凑热闹了,无奈之下,只得于原定的结契礼之外,提前了一天,但凡是蓬山同门愿意来捧场都欢迎。
而在这人尽皆知的结契礼外,原先定下的结契礼仍不变,依旧只邀请相熟的同门。
这般两设结契礼,实在是名气所累的无奈之举,沈如晚一面更改计划,一面又不免怀疑起究竟会有多少与她和曲不询不相识的同门愿意来凑这个热闹。
直到站在这里,望见满
山谷的人影,她方才有种难以置信之感——蓬山竟真有这么多闲得没事干的同门,只为了两个有名气却不熟悉的人的结契礼而耗费自己的时间?
“蓬山的课业还是太少了。”
她沉吟,得出结论。
话是这么说,可她眉眼微弯,并不像是生气。
沈如晚其实也不排斥热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此兴师动众,但事已至此,同门愿意给面子捧场,她也欣然接受。
曲不询和她并肩站在山坳上,远远望去,满山谷尽是人影,都是宗门弟子,有人指挥着,倒也算是秩序井然。
他微微挑眉,“这些人……又自作主张了。”
虽然说着自作主张,可他垂下头,低声笑了起来,哪里有追究不悦的意思?
沈如晚偏过脸乜他一眼。
“瞎凑热闹。”
她说着,神色淡淡的,伸出手来,指节扣起,在曲不询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