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疼坏了。
“no”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把我推出门外,“砰”
地一声,关上门。
一会儿,水哗啦啦地响起来。一刻钟的功夫,他洗完了,人也清醒了,穿上睡衣钻进被子里,一个劲儿地叹气“唉,和这里人做生意可真不容易。为了一个合同,陪烟,陪酒,陪饭,就差牺牲色相了。那个高级酒店,包房里明明写着无烟区,可是,里面的人,人人都抽烟。怎么可以这样呢”
“有钱挣还抱怨,想想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我每年都向希望工程捐款。”
他把我拉进被子里“我每喝一杯,心里都在想,快点结束吧,让我早点回来陪小秋吧。”
“不会吧,这么肉麻”
“我不忍心让你一人孤零零地呆在宾馆里。”
“我没有孤零零,”
我说,“我吃完晚饭,下去游泳,又去打电子游戏,然后,还上街看了一场电影,贺岁片,葛优演的,真好看。刚到屋不久,你就回来了。”
他揽着我的腰,侧身过来,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然后,他用遥控器打开电视
“上次那个牵手,演到第几集了”
沥川有一点跟我认识的男人大不相同。他不怎么喜欢看球,或者看体育频道。他喜欢看电视连续剧,言情武打历史都可以,哭哭啼啼的那种,越长越好,来者不拒。他的理由是,电视剧可以帮他学习汉语尤其是日常对话。而体育台则用不着看,自己记得坚持锻炼身体就好了。
找来找去,换了几十个频道,没找到。最后落在一个没头没尾的日本电视剧上。片中有插曲,是日文,他一听,说“我换了啊,是悲剧,不看。”
我说,“不是说你不怎么懂日语吗”
“再不怎么懂,比你还是懂得多。”
“我二外是日语。”
我用日语说。
然后,他说了一句日语,我大眼瞪着他,居然听不懂。我想,该不会是八格牙鲁的同义词吧。
“松尾芭蕉的俳句。”
他说,“你心服口服了没有”
“你这人谦虚有没有底线”
“没有。如果我是你,在这种水平,我干脆不告诉人家我有二外。”
我跳起来,做势要掐他。
他举手投降“下回有不懂的日语作业,我帮你做,不收工钱。真的。你饶了我吧”
第二天,我们在机场告别。我回北京,沥川去沈阳。等他从沈阳回来,寒假已经结束了。我仍在老地方打工。我爸仍然给我寄钱,一个月一百块,比以往多了一倍。他不给我写信。我写给他的信,他也不回。我觉得,我爸对我,有深刻的洞察力,他好像知道我在干什么。而且知道我会像他那样,无论走上哪条路,都会越走越远,永不回头。所以,他根本不想劝我。
沥川回来之后,在龙泽花园他的公寓里住了十天。这十天,我们天天生活在一起,如胶似漆,日子过得尤如一对夫妇。我们的合影挂在墙上。那小偷虽然偷了相机,照相的技术还真不坏。我最喜欢其中的一张,背景是远远的街灯,沥川回,帮我摅过一缕飘在脸上的头。那一刻,他侧对着我,关爱之意流露无余。
之后,他回瑞士苏黎士,他的老家,看望他生病的奶奶。
他去了一周,隔天给我打一个电话。然后,他说,家里还有别的事,需要多呆一些时候。过了一个月,他说,他要陪他哥去滑雪。那里,不通电话。
他在瑞士呆了整整两个月。
星期一,我到机场接他,现他忽然间消瘦了很多。脸上的棱角更分明了。
“嗨”
他在人群中看见我,我们紧紧拥抱。
“怎么瘦了”
“没觉得啊。你倒是胖了。”
“我吃得好嘛。”
临行前,沥川一定要给我钱。我没要。我又到咖啡馆打工。这个学期我选的课不多,可以多干几个小时,所以收入相当不错。
“耳朵好了”
他走到路边,检查我新打的耳洞。我见朱碧瑄的珍珠耳环,十分喜欢,在龙泽花园住着没事的时候,沥川就带我到楼下的珠宝店去打了一对耳洞。他说我的皮肤白,戴珍珠不好看,红宝石才好看。玫瑰红的那种。所以我的耳朵上,有一对红宝石耳环。沥川走之前,一天三次用酒精给我擦耳朵,怕我感染。结果,我的耳朵还是肿。
“好啦。”
“不疼了”
“一点也不疼了。我自己都取下来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