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和李珟,元一一样,她对不起这两个人,毕竟那多年前的天灾,也有他们的一份力;在走之前,她用口型同冥翼说,不要让依依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好女儿,她不该卷入这些事情中来,更不该历经那么多的生离死别,这对她来说,太痛了……
李母其实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冥翼,林依真的能这样一路走过来吗?
或许是能的,可是那要比现在更苦,比现在更难,这个人本来就很少情绪外露,她的笑的次数屈指可数,若是再没有冥翼的支撑,她可能就永远都不会笑了。
可恨那元一老贼,在冥翼千里迢迢从南疆回到枕星阁时,忌惮他和依依的实力,给他改了记忆,让他对依依起了杀心。
她的丈夫回到长安后,都没能和她见上一面,就死在了和元一的那场拉锯战中,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啊?明明只是一个人犯的错,但偏偏要那么多人来承担,他害了那么多人,最终只是在南疆,在蚀骨香下,变成了一捧黄土。
而他做的那些事情,欠下的那些账,却要别人来替他还。
这不公平。
真的不公平。
可是你没有办法。
李母没有告诉林依这些事情,她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打算,她来时是在李家的庭院中,去时也在李家的庭院中。
院子里的那棵树,自李珟走后,就没有开花了,她的血淌到了那棵树下,在树荫中阖了眼。
多年以后,它亭亭如盖,风吹去,满树沙沙作响,像是无声的纪念着此间的主人。
他们平凡着,他们也伟大着。
***
吴质和卫铮一路飞奔,奔进了不夜城,他们勒马,看清楚了在银杏树下抱着杨寞尸体的霍韧。
他身上的婚服未换,映得那张阴冷的脸更加苍白。
马蹄下的血阵蜿蜒着,滋养着这棵通天彻地的大树。
吴质看向那树下被金色扇子铺盖的离人,忽然别过头去。
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过杨寞会这样做,林依冥翼带着军队去前线支援时,他和杨寞留在了草堂内,他们也曾手谈过一局,这个女子城府很深,图谋不小。
他一直在想,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他懂了。
他终归是来晚了一步。
霍韧先是不夜城督察,后来兼任禁军总督一职,他自然是认得吴质和卫铮的。
但是他还是固执的抱着杨寞的尸身,像是没有看到这两人一样,他没有动。
吴质上前走了两步,停在他面前,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卫铮把马栓好,提着从东北带回来的烈酒,问他:“要喝么?”
霍韧像一只狼一样,盯着那只酒壶半响,最终接过来,仰头就喝了半壶,一件婚服都被淋湿了。
吴质从卫铮手里接过另一只酒壶,席地而坐,说:“我陪你”
,说罢,他就拔开酒壶,小口喝着。
卫铮站在他旁边,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一边喝,一边拿着根银杏树枝,扒开了一片的落叶,在泥地上写写画画。
蓝色的袍摆随着他的动作摆动起来,卫铮蹲下去看,只见他画的是大晋政局图。
“如今世家已除,可是他们与刑部,兵部,甚至是生意场上的关系匪浅,大晋人才缺乏,所以在世家手底下讨生活的那些小家族我们没有动,他们还篡着大晋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