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暮没有问他缘何到此,却取出来一包温热的吃食。
“是蜀州那边的手艺,不知小女郎是否吃得惯。”
是他走前从那小饭馆里打包的,他记得朝笙说青州多甜食,她向来好奇湘蜀味道,他索性便趁着出城的机会给她捎上一份。
他将用干荷叶包裹着的吃食放在了张小竹的手中,这小丫头立刻便被隐隐约约的麻香味吸引住了,把荷叶抱得紧紧的。
张平安不知说什么好了,其实他原也算生活体面,只是生活一夕之间骤变,谁曾想,今日要一个年轻的小郎君相帮。
池暮看出这男子的不自在,不再多说什么,他既救下了张小竹,又亲眼看到了流民的境况,也便不再逗留。
张平安抬袖,微微压了压泛酸的眼角,抬步送他们,走路时努力绷直已佝偻的脊背。等到池暮等人远去了,他看向女儿,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张小竹紧紧攥住荷叶的小手松开,懵然低头看去,几块碎银上已经流满了红油。
待到走开了,魏夫人看着池暮折回了饭馆,重新买了份麻辣兔肉,忽而叹气:“刚刚那样险,你不害怕吗?”
魏巡不赞同了:“男子汉大丈夫当如此。”
魏夫人瞪他:“若没事便罢,若失手了,兴许城阳公主的马车便轧过去了!”
思及宣朝王侯们的做派,魏巡有些悻悻然的闭嘴了。
池暮却微微一笑:“我对我的身手很有把握。”
是真的很有把握,所以救人的时候格外的坚定无惧,他已能依仗自己救下想救的人。
尽管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
魏巡虽不敢再说什么,却拍了拍池暮的肩膀以示赞同,便听得他声音沉静——
“况且,我也被人救过的。”
曾在连天的大火中质问命运的残酷,也在冰冷的曲江中被人救起,被人珍视,被人信赖,那些翻涌的恨最终沉默地掩藏在最深的地方,原定的轨迹中,池暮本应该在在最后成为一世而亡的暴君,却在今生对素昧平生的人伸出了手。
魏巡似乎想起了什么,扼腕道:“救人是好的,我看你还藏了些银子给那小丫头吧?”
池暮笑着承认:“师傅眼神真好。”
“嗳,你倒是大方,但你替郡主照顾那乌骓马,一个月便也是这些银子吧。”
——的确,朝笙在钱上十分一视同仁,绝不因对于池暮的偏爱而给他多出的工资。
一个月八两银子,与她的护卫们是一样的月钱。
魏巡在那叹气:“八两银子,给便给了,池暮啊,不是师傅说——你也得攒些银钱娶媳妇啊。”
他苦口婆心,忘却了自己曾喜提白银三千,此时感慨池暮的薪资,已颇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