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早就想这样做了。往日的阴影,以及近日在朝堂上受的气,汇聚一起,很难让他保持冷静。
他终於找到一个发泄口。
楚衡深知,除开半路归宗的楚昭淮,他那些弟弟,有一个算一个,皆是骄奢淫逸的性子。
从前,先帝疼惜自己的血脉,就这麽纵着他们。可罪证累累,只要他想,他那些弟弟们,没一个逃得过。
当然,楚衡不会置他们於死地。他只是想削弱一些,各地亲王的势力。
谁叫他那个好父亲,这般大方,将封地的兵权丶财政权丶治理权,都毫不吝啬地赐予他们。
先帝当爹,是当得尽职尽责,可他却没有想过,他这个长子面对这些,该如何是处。
只要他们有反心,便可轻易挑起动乱。
楚衡已经被妄念蒙蔽双目,他早就忘却一件事实——
他的父皇将这些亲王,教育成享乐懒惰的性子,便足以断绝他们的野心了。
盛夏艳阳高照,住在行宫中避暑的亲王,正懒洋洋地半躺,享用着冰浸鲜果。
可他们当中有些人,却等来一封降罪圣旨。
对於大部分人,楚衡只是削弱了兵权丶治理权,让他们只能待在封地,享乐无忧,不得插手当地事务。
那些人本就留有罪行,他此举名正言顺,他们不敢多言。
不过楚衡,还听从一些文臣的建议,决定要杀鸡儆猴,让其馀人心甘情愿服从。
他们建议楚衡,选楚昭淮。
就目前而言,楚昭淮能力最强,最不好拿捏,也最得当地人心,威胁最大,应该早日除去。
可楚衡居然犹豫了。他居然,有一丝畏惧。
楚昭淮……从前当他伴读时,楚衡便清楚——
他很有本事,绝非池中之物。
楚衡自己身为世子丶太子,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可居然在许多地方,都比不过他。
楚衡花费颇多时间,去记背的东西,他看一眼就记住了。
楚衡想半天破不了题,只能写出平平无奇的策论。可楚昭淮几句话,就能把困扰楚衡许久的东西,轻易道明。
两人之间的鸿沟,如天才和普通人一样,令他望尘莫及。
之前,楚衡还能以身份来压过他,自我安慰。可楚昭淮认祖归宗後,他便束手无策了。
只能当做,没有这个人。
否则,他心中隐隐的自惭形秽,简直会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次文臣的建议,没什麽问题。
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他竟害怕,对上楚昭淮,自己会出差错,会输。
但楚衡可不会据实相告。而且,谁说文臣提出的建议,他便要悉数采纳?
他给那些文臣,一个妥帖的藉口:楚昭淮今年才立过功,不过数月就贬斥他,於理不合。
然後,楚衡选择了别人——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