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
握紧苏梨纤细的脖颈,顾慕飞指腹感受着她急促的脉搏。
镜子里无情地映出她餍足与回避纠葛交织、无法自控的脸。
苏梨试图躲开镜中自己真实的模样,但顾慕飞近乎痛快报复。他冷酷地逼迫她直视。
抬手,她碰触到镜中倒映出的自己。指尖微颤。眼底的抵抗与渴望相互角力,最终凝成……纯粹的欲望。
“苏梨,看清楚,这也是你。”
他声音沉沉,贴在她通红的耳边,坚定而冰冷地宣告:
“任何时候,都不要再忘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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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有些不情不愿,当苏梨终于慵懒地睁开双眼,临近中午的阳光早已透过落地窗洒下一片碎金。
苏梨柔软地在被中蜷了一个弯,把头深深沉埋进两只蓬松的枕头。
这张床大得不像话,又实在太软,舒适得太不真实,太容易让人陷落其中。更何况,绸面的鹅绒被光滑温暖,似乎,都还残存着他丝丝未肯散尽的余留体温。
当然,这已经并非苏梨的初夜。成年之后,她觉得没必要拘束,本着“早学早成材”
,大方交往过几个男朋友,并非没总结一些独家心得。
但,如果说,在与顾慕飞初见的那个夜晚,她毕竟心潮澎湃。五味杂陈之下,除了他傲人的身材和尺寸,她已记不清确切做的感觉……
而昨晚于她而言,则可谓……更星换日。
第一次,她切实感受到,在自己日夜小心维护的这幅淑女皮囊下,也许……还藏有一个内在的、更无畏的自我。
此时此刻,她蜷于半梦半醒。苏梨抱紧鹅绒被,懒懒回味。
苏梨仍想不明白,顾慕飞究竟如何能做到既霸道主宰,又细腻兼顾她的感受。
他一定,是个中老手——一切尽在他掌握,驾轻就熟。
寄托于他的这双手,她渐渐忘却俗世营营……
在极致的情欲捭阖之下,意志、智慧、立场、阶级,这世界上所有冠冕堂皇的一切,似乎都弹指间灰飞烟灭,褪去皇帝的新衣,退回无足轻重。
人与人之间,只剩下最纯粹的感受——直到,他们重新分开,都再包裹上各式虚假的衣物。
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啊。
不知昨晚几点才得以入眠,尽管苏梨一夜安睡,沉沉好梦;当她终于依依不舍地从床上支起肩膀,打了个餍足的哈欠,丝绸被套贴她伸懒腰时的曲线掉落,她依然意志酥乏。
对比昨晚,卧房里此时悄无声息,安静得过分。
这套卧房宽敞明亮,幕墙高窗,面南向阳,鹰巢般雄踞在川流不息的市中心江景之巅。
房间色调极简,白橡木墙板,深蓝羊毛地毯,没有多余的颜色。唯一一点耀眼的,是极少出现的黄铜饰件,却丝毫不显生机。
她忽然觉得这房间更像一座展示的空壳:既无温度,更无归属。
除去床对面酒柜上一株淡绿的蝴蝶兰,整套公寓里,再没有其他有生命的物件,也没有任何能进一步讲述房间主人生活的物品。甚至,连香氛、书、和每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的随手小摆设,他都一概皆无。
至于家具,更加风格统一,绝无冗余。
他昨夜的白衬衣和她的零散衣物,随意在窗前柔白丝绒面的扶手椅上交叠:阳光倾泻其上,金子般无声流淌。
除此外,苏梨目光所及,再没有任何顾慕飞曾停留在这个房间里的痕迹。整间卧房纤尘不染。
似乎,他是个一贯早起的人。
苏梨一瞬有些恍惚。
昨晚,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黄粱美梦。
……内心极速惴惴不安,苏梨摸索枕头下的手机,这就要查看账户余额来确定自己绝非枉许,仿佛她非要靠冰冷的现实才能提醒她没在做梦。
手滑过如水的丝绸床单,意外,却唯独指尖的触感古怪,迟钝又粗糙。
她抬起手——昨夜,她因抵抗绑架而手指受伤;此时,她十指整齐一致,却都裹好崭新的……创可贴……?
这是……他?
难道昨夜她睡熟……顾慕飞亲自为她包扎?
不可能吧。他看起来并不像这样细腻温柔的人。
明明,爱欲热情如吉光片羽,顾慕飞本人却寡情得像没有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