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苏雁对这套房的布局早已熟稔于心。她既不要求女儿扶自己进屋;甚至,这位盲人都没有伸出手哪怕试探摸索过一回。
“苏梨。”
终于在听到某处房门“咔哒”
一声,似乎严密合上的声音之后,顾慕飞这才压低嗓音,极轻地对握住手腕、脸色苍白的苏梨召唤:
“你过来。”
“怎么……?”
显然,苏梨莫名地情绪消沉。她不能更不情不愿。
多少出于对早上那一串零的机械顺从,或许惦着她还不愿立时付清的四万医疗帐单,亦或是……她此时其实并不想自己待着。苏梨不远不近,尾随着顾慕飞走出客厅。
她心里被许多复杂的感情来回冲击,疑问、迷茫……甚至还有恐惧。不禁打鼓一般,她心口里七上八下。
近乎本能般,苏梨紧张地往走廊尽头一瞥。
走廊尽头,卧房的门似乎紧闭。暗无天光之中,空悬着一幅老画,留白处隐约浅墨写就:
“某年某月某弟谨贺兄嫂贤伉俪乔迁之喜——恭赠芦雁双归”
。
心怀忐忑,一刻不停,苏梨想被推着刚走进玄关,就发现自己已被动掉进顾慕飞的狩猎范围。
他左手单撑住墙,将她完全从走廊方向隔绝挡住,右手撩起灰西服的下摆,随意插在裤子口袋里,早已在等她自投罗网。
他宽肩的身量笼罩般地威胁前倾,逼得苏梨只能紧贴住墙,在他的严密遮挡中站得笔直。
这幅全无表情的英俊面容在上,他一双寡情眼眸居高临下,照进她的瞳仁深处,像要把她凝凝看穿。
“顾慕飞,这是在我母亲家,你最好放尊重些。”
被他的身形完全逼迫包围其中,苏梨冷言相向。她傲然地昂起头,压低嗓音,岿然不动:
“我还没对你欺骗我母亲,说你是我男朋友的事,兴师问罪呢。”
“这无所谓。听着。”
忽然间,顾慕飞眼波如水。他眸光波纹似的,仿佛被蜻蜓乍然点触,瞬间,眸光里的感情潋滟一动。
像被这微妙的感情揪住,苏梨的呼吸也跟随着微微一颤。
他左手无声地离开墙壁。下一秒,他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过苏梨耳垂的敏感边缘,声音轻而坚定:
“随时等我电话,好吗?”
轻轻呼吸推送,这双唇,原来也可以把话说得柔情似水。
他贴得如此之近——
苏梨屏住呼吸。
“这次,我不会再派人跟你了。但你有任何事,我都要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别有意味地,他指腹继续揉捏她的耳垂,像确定她认真在听。
“而且,我要你随叫随到。”
——讨厌。还是这张冷傲寡情、居高临下的脸。
苏梨正想要把顾慕飞直接推开。她已经忍了一天,再多,她怕自己真的要彻底翻脸了。
带着不耐烦,就在她贴满创可贴的双手推上他的胸口瞬间;顾慕飞已悄悄地俯贴上她的耳畔。
他的呼吸乍然凑近,湿润温热,在她敏感的耳廓上,轻轻撩拨起伏。这让她不禁……又回想起……昨夜,与他……
苏梨下意识地紧绷起身体,克制住自己对他的本能生理反应。
顿时,她双颊飞起彻底恼羞成怒的惊红:
“你——!”
“苏梨。”
与此同时,他嗓音磁性低沉,几乎令她听不清:
“要小心你母亲。”
“什么——?”
正双手紧贴住他透出心跳与体温的踏实前襟,苏梨的两手手心骤然一空——
她脱口追问,然而,顾慕飞什么都没有再说。
连看都不再多看苏梨一眼,转身,他已投入门外深灰色的寒冬。
苏梨站在原地,呼吸微微一滞,掌心逐渐沁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