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个老头手提皮鞭,气喘吁吁地应道:“拴仔细些,莫教扯脱缰。真是懒驴一上套,不是屎就是尿。没出息的货。”
少年回道:“好着哩。您就少唠叨两句,省点气力。”
老头骂道:“龟孙子,还不教人张口了?快去快回。”
少年答应一声,朝河堤如飞般跑去。
“兀那不是个好货色?”
高家老爷目不转睛地瞟着枣骝马,对老白说,“走,过去瞧瞧。”
“确实不错。”
老白夸赞一声,暗暗替老头担心,心说“迟不来早不来,撞上这尊瘟神,该着你倒霉。”
高家老爷走到近前,和颜悦色地问道:“老丈,此马要卖?”
老头年纪六十开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干咳几声,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却才说道:“正是。”
老白大献殷勤,早就扯下牲口笼头,掰开马嘴察看牙口,拍打几下马背,赞道:“果然是匹好马!大概两岁半吧?”
老头听了极为受用,眉开眼笑地说:“客官好眼力。”
老白问:“干嘛要买?”
老头听了神情黯然,面色一沉说:“唉,有啥办法。给娃攀了门亲事,手头不便,一时周转不开,只能忍痛割爱,出此下策。亦是情势所迫,心里实在割舍不下。”
“这匹马我要定了。”
高家老爷拉住马缰绳,转身对老白说,“货到街头市。既然要卖就闲话少说,劳烦你评一个公道价钱。”
“评啥价呢?”
老头抢过缰绳,“卖大牲口好比出嫁闺女,要图个好人家,莫要受罪。至于价格高低贵贱,倒是次要的。”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老白顺情说好话,“老丈有所不知,此乃大名鼎鼎的高家老爷,家财万贯,奴仆成群,猫狗吃的比人好。牲口卖给他,还能亏欠不成?就说个卖的实价吧。”
“马儿有福,还真遇上了好主顾。”
老头轻抚着马脖子说,“要卖二十两银子,少一毫没商量。”
“不多,不多。”
高家老爷抓住马缰绳,一脸阴笑道,“如此好马,二十两银子不贵。就冲你刚才的话,再添五两银子。给你二十五两,咋样?”
“二十五两,我没听错吧?”
老头还有点不信,追问一句,“您该不是可玩笑吧?”
“你看看,高家老爷是随便开玩笑的人吗?”
老白不失时机地在一旁帮腔,“还不谢过?”
老头连忙躬身作揖:“多谢老爷抬爱。”
“就是嘛,红口白牙,大清早开的什么玩笑?”
高家老爷顺着老白说了一句,不再理睬老头,解开缰绳拉着马溜了一圈,说道,“的确是匹好马!今早出门走得急迫,忘了带钱,劳烦老白作保,下集此时此地交银。马我就先牵走,去熟熟脾性。”
“那可不行。家里急着用钱,概不赊欠。”
老头刚要表态,却被解手回来的少年抢在前头,抓住马缰绳说,“您要拉走,必须钱货两清,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