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渊廷喝道:“别人怕你儒林,我可不怕,”
向着威鲸号对此惊变而吓呆的船员道:“归顺的可活命,若要跟那愚蠢的大当家共生死的,别怪我无情。”
抽出其独门武器“钓命竿”
,不见他甩竿的动作,竿身自行弯曲,钓钩带着钓线投向章芷晴背后,在空间中搅拌出涟漪,章芷晴感应出变化,自然回身出剑点向钓钩。
翁渊廷乾瘪的手幻化出美妙又玄奥的姿势,钓命竿的钓线带动远方的钓钩随着翩翩起舞,与章芷晴的利剑捉迷藏,时而钓钩寻隙突击,时而钓线近身缠黏,但招招皆未使尽便掉头,让人难探虚实。
章芷晴不管对手如何出招,紧守周身三尺,将沙杉桠护在剑圈之中,她所修习的儒林绝学,“半部论语”
中的“不忧仁心”
,最擅长反击对手的招式,翁渊廷水银泻地的绵密攻击,大开大阖的拙朴甩劈,皆显映于她的心中,恰到好处的剑势自然呈现,就如两人套好招似的,至今仍没有兵器交击声出现。
以如此年轻的晚辈,能使成名已久的绝渊钓叟有力难施,足可稍知稚圣的惊天本领。
钓命竿忽然收回身前,散出数十道气劲,每一击都隐含黏劲,使得章芷晴的剑在刹那间由灵动转缓滞,钓钩顺着钓竿对准剑尖碰撞,翁渊廷终迫得硬拼的机会,近半甲子的内力倾巢而出。
章芷晴虽仍能信手拈来妙至毫巅的奇招,但被牵制住的剑势施展不开,如入泥沼,渐渐处于下风,保持在不忧境界的明心,在双方交接的一点之中,感应到横强无匹的真气袭来,皓腕一转,剑直落下插于甲板,竟然无法尽数卸去敌劲,剑身从中断裂。
一股残忍杀意似有实质的侵入章芷晴的精神中,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如此险恶的意念,脑袋被压缩的疼痛无比,不禁退到沙杉桠身旁。
威鲸号此时却正进行着大屠杀,除了何荐宜外,船上原来的船员都被怒鲸号上的叛变者围剿。
翁廷渊冷笑道:“儒林不外如此。”
章芷晴望着手中断剑,不急不缓的道:“晚辈曾听闻师尊说道,前辈的钓命竿是钓着‘一丝余地’,如今却去势太尽,用劲太过极端,想必前辈在心法上有了非常大的改变。”
翁廷渊愣了一下,又以近似疯狂的口气道:“我现在才知道以前我是那么愚蠢,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最残忍的事,若不是我以前太执著于道德规范,就不会让乳臭未乾的小子骑到我头上。”
“我从未想过要领导威鲸流,但也不能将众多兄弟的命运交给丧心病狂的人。”
沙杉桠除了脸色因大量失血而显得苍白,像若无其事般的站了起来,有神的眼睛与翁渊廷吃惊的眼神交击在一起。
楚仲玄看着被丢下威鲸号的濒死船员在水面上挣扎,不禁急道:“看来被你猜对了,我们快去救他们吧!”
释宇星皱眉阻止道:“先不说他们是否能支持到我们过去救援,这小船能载的下我们和沙大叔、小姑娘就很勉强了。”
楚仲玄深吸口气,压下心中冲动,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要过去?”
一直以来与世无争的碧波江,抚慰空虚心灵的美景不再,清净的江水也蒙羞般的掩起本来面目,此时以两艘船为中心,分隔成两个小世界,一边是安稳平静的小船,另一边却成了喋血的修罗战场。
释宇星沉吟道:“看来船上生了一些意外,不然以沙大叔的武功,应该可以保护手下一段时间,”
接着道:“嗯,我们现在等落水的人都没有动静时,再从威鲸号右侧接近,以免他们看到我们而大声呼救,反而会拖累我们。”
楚仲玄对释宇星不在乎的语气感到不满,皱眉道:“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他们牺牲?
”
释宇星听出他心中的不快,暗中苦笑道:“想不到这样正确有理的意见,也会引起他的反感,”
立刻咬着牙,握紧拳头,愤慨的道:“我也不想这么做,若是可能,我宁愿牺牲的是自己,也不愿无可奈何的看别人死去,但这是唯一能救出沙大叔和小姑娘的方法。”
看着释宇星快要捶心顿足的激动样,楚仲玄反而安慰起他来,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记住今天无辜遭劫的生命,将来以直抱怨,就能慰其在天之灵了。”
释宇星默默想道:“同样的做法结果,却要用不同的表达方法,才能提高别人的接受度,人还真是善变的。”
受伤的沙杉桠看着眼前形势,除了翁渊廷、何荐宜外,还有十几个怒鲸号上过来的人,围住他和章芷晴,而威鲸号上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双方实力明显差距太大。
沙杉桠向何荐宜道:“我待你不薄,为何要这样做?”
何荐宜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道:“你是个很体贴的上位者,无论是一港之主或传令使者都一视同仁,重视而不分上下,但我为威鲸流拼死拼活,应该有特别的地位,我却一点也感不到自己的重要性,看似贴身心腹,其实在流主的心中,我跟在下层的喽罗没什么两样,我不服气,我要扬名立万,让武林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沙杉桠露出一丝苦笑,想不到做人处世真的很困难。
章芷晴淡淡道:“现在你真的可以名留武林了,背主忘义、暗箭伤人可不是寻常人有勇气做的出来。”
看不出外貌恬静的章芷晴,说起话来却极尽讽刺之能事,而何荐宜被她说的如此不堪,并没有想像中的勃然大怒,不知是还有羞愧之心,还是心机深沉的不表露情绪。
沙杉桠再对翁渊廷看似不经意的道:“你是我爹的好友,也是创立威鲸流的元老,为何带着外人来打自己人?”
翁渊廷怔了一下,眼中闪出凶光,狠声道:“你爹连问都不问我,就把威鲸流传给你,以为给我个二当家封号就可以打,这么多年来,我都将不满压在心理,直至最近我换骨脱胎才大彻大悟,威鲸流这么有用的工具给你是白白浪费,只有我才能使这水中巨兽统驭陆上的门派。”
沙杉桠沉声道:“威鲸流只是为保护与分配水上人家生计,而自然联系起来的组织,并没有称霸的野心。”
翁渊廷喝道:“废话少说,唯有强者才是真理,你今天是死定了。”
就在他说完最后一字,沙杉桠也出招了。
他向前跨了一大步,越过章芷晴,两臂以极为夸张的动作向外摆开,再合拢击掌,一声轰天巨响划破长空。
沙杉桠跃向半空至与众人等距的圆心,身形缓慢却静中带动,隐含暴风雨前宁静的凌厉杀气透而出,每个人都感到沙杉桠强大的攻击主力是放在自己身上,在场众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禁都退开一步,等其锐气稍泄后再图反击,刚好堕入“绝叫拍岸”
的陷阱里。
以声响吸引每个人的注意,趁隙以气势侵入诸人心灵的破绽,激起反射性防御的本能,以抢得主动先机,这是以寡击众的心法。
翁渊廷先醒悟过来,大叫道:“不好!”
但对受伤的沙杉桠而言,争取这一刻主动权虽不宜作攻击,却是选择遁走的最佳时机。
在大家后退时,沙杉桠迅回到章芷晴身旁,带着她向威鲸号的右边跳下去,至于要如何在碧波江中和船竞争逃亡度,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