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大业十三年九月初一敦煌郡。
秋风瑟瑟,雁过留声,荒茫戈壁上,影影绰绰的百来号府兵,簇拥着二十余辆携带军饷粮械的骡车向西奔驰,殊不知这一切早就被一伙来自晋地的“贼寇”
洞察得一清二楚。
“头儿,那就是从太原来的‘红货’了,咱们怎么办?”
黄沙尘土后的高处隐蔽之处,斥候向他们的“头儿”
焦急问去。
严景东黑巾蒙面瞧不出表情,可那一双贪婪火热的眼睛却已经将他心中的贪欲暴露得淋漓尽致。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全都杀了,一个喘气的也不要留。”
金黄的麦田,温润的微风。
小女孩粉雕玉琢,软糯可人,“爹爹,爹爹你快来!”
“好了好了,爹爹来了,我家珍儿又找到什么了?”
慈祥溺爱的父音响起,“一只贝壳。”
小女孩兴冲冲地举起一只淡蓝色的贝壳,两只大眼睛闪现出喜悦的光,“好不好看嘛。”
“好看是好看。”
大手包裹住小手,“不过麦田里怎么会有贝壳呢?”
小女孩嘻嘻一笑:“爹爹真笨,地上有一处水洼嘛。”
“哪里?”
小女孩伸手向下一指:“就这儿。”
低头一看,只有灰蒙蒙干涸的土地,“诶?刚才还有水呢?”
小女孩隐入麦穗,蹲在地上翻找。
“别翻了,别把我的珍儿弄脏了。”
“肯定有水的。”
小女孩执着地翻着土,忽然手上一阵潮湿心中一喜,掬起一捧水送到爹爹眼前,得意道:“你看是不是有水?”
红色的液体却顺着粉嫩的小胳膊泅泅流下,“啊啊啊啊!”
小女孩触电般将水挥洒在地,又抬眼一看,爹爹手中淡蓝的贝壳突然变成一只不断涌血的心脏,血红的颜色令人作呕,一股恶寒瞬间弥漫全身,而那慈祥又诡谲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好了,爹爹……来了——!”
“不要,不要!”
严雨珍猛地翻身坐起,胸前的饱满随着急促的喘息起伏不定,手扶额头稍微敛了一下眸子,屋内阵列的家具,淡雅的书香还有窗外隐约的吆喝声,心下稍安,房门咯吱一声,她凝目看去,一名玉颊消瘦,肤色白净的少女快步进来,她撑起身子,尽量在床上坐直了些。
“你是……什么人。这又是哪?”
严雨珍带着三分敌意。
那少女嫣然一笑:“姐姐莫怕,我叫池鸢,是翎姐姐救你回来的……我们还在临水县,这里是福来客栈。”
严雨珍喃喃自语:“池翎么……是了,是她救的我……”
又想了想:“你是池女侠的妹妹么?”
池鸢有些羞涩:“其实翎姐姐是我师父,不过她不让我叫她师父,要叫她姐姐,说是会把她叫老了。”
这时门外足音渐近,是池翎回来了。
池翎推门进来,看着严雨珍醒了,暗暗松了口气,一夜间挚爱亲朋尽皆惨死,想必自是伤心欲绝,一时不知该不该跟她提及顺远镖局中事。
严雨珍却是主动提起,语气平静又隐有几分凄苦:“多谢池女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谢,只是……那害了镖局上下的两只老鬼,池女侠可曾留下?”
池翎瞧着她惨白的面容顿感心酸,无奈叹气道:“在下无能,那‘鬼哭愁’的毒掌功夫委实阴毒,实在未能留下。”
“罢了,若无池女侠援手,我早就死于非命,更遑论报仇?”
严雨珍又想了想:“对了,那日分别,池女侠会见弘理大师,怎么又会正好到镖局救我?这位姑娘又是……”
池翎摸了摸池鸢的头,向严雨珍如实相告。
原来,那日池翎拜会弘理大师之后从顾家人手中赎出池鸢,思来想去,觉得不该带着她前去太白巍山祭拜池怀瑾。
一来路途遥远,不甚方便,二来约定之日虽过,但萧清漪及蓬莱派终是是敌非友,凶险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