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大喜,留祝师于静室。回思风后曾言封祀巨野,可以获庆。岐伯亦言东封泰山,合符万国,然后不死。明日,遂命有司造竹笾、木豆、樽俎、盂碗器皿,令乐长大容演清角之音以侑享。
帝斋戒越旬,始议起程,容成、鬼臾区、大挠、黔如、斗苞诸人皆愿从。时沮诵已卒,黔如颇知篆文,帝留代史缺。雷公、巫阳为桐君采药东南未回,亦欲乘便寻访。
时六相、七辅、五云并诸司大臣,丧亡过半。或荐贤自代,或公举补缺,惟力牧犹强健如故,帝悉委以大小政务。前大鸿从帝郊祀天地于雍,患病而卒,即葬于雍。其子彻克绍父德,帝以为左相,是为左彻,与力牧诸大臣辅昌意守国。
帝同元妃皇娥、次妃女节及五子挥、七子清、九子万阳、少女华,以四大象驾辂车,载乐部、牲醴、祭器起行。
帝与祝师乘轩车而行。帝怪象车迟滞,祝师暗叱二龙御之,大象行如飞雷,回顾后车杳然。忽风雨骤至,隐隐有一长黑汉驱虎狼前走,车后阴霾覆地,中有无数断头折臂之魅。帝大惊问故。
祝师曰:“天子意诚,百灵效命,故大象驾车,蛟龙御辔,回禄负壶,毕方并辖,风伯清尘,雨师洒道,蚩尤与虎狼前驱,鬼神后集也。”
帝愈加严肃。
不日到泰山齐伯岩下。侵晨,虔备祭礼,帝同众步行,由南而上,凡十八盘,约四十余里。帝就宿青灵台。十二日烧烛于庭,谓之庭燎。
然后筑土为封以祭天,除地为墠以祭山。
遂合群神于大明之墟,设醴于丈人之峰,西南通鬼道,昭告东岳天符都宫,赐号中华府君,督召一切遭兵火沉沦冤鬼,咸集两旁,恭听约束。
帝命乐官奏清角妙音。一奏之,百鸟翔集,凤凰来仪。再奏之,玄鹤延颈和鸣,大象鼓鼻并舞。三奏之,轻云淡漠,瑞霭氤氲。
祭毕,散布牲醴于山坞,投玉策于钟阴,建墠亭以纪胜事,作明堂以备巡行。命子挥居守于此,是为清阳氏。
时东土有螣蛇,其状类龙,能兴云雾,游行其中。听声而有孕,种类极多。攒食禾苗,其国乃饥。自帝大合鬼神之后,螣蛇伏地不腾。
祝师曰:“自此上下相和,阴阳无间,庶可问道空同矣。”
帝曰:“五历其三,未得一见。”
祝师曰:“同去却好,只我欲会勾芒神。有言赠汝,可记之:
四大皆空,惟中不同。
遇浮丘公,入太清宫。”
呼回禄驾双龙入海东去,帝攀留不及。同众下山,象车仍迟行如故。
帝正欲周游九垓,忽元妃病殂于道。命次妃监护灵柩还都,召募长勇人方相氏执戟防卫,封阡陌将军。帝拨大半从人回去,带诸臣南行,各乘轻车疾驰。
行三日,至一泽边,雷公下车,自往掬水解渴,忽翻入泽底。
帝急令人捞救,崖上但闻泽中震声如雷,其人奔起曰:“直没至底,见雷公已化为神,龙身而人颊,自鼓其腹而鸣。”
帝骇异良久,乃复前行,顺济水而渡。
路问容成曰:“祝师所言浮丘公,必先见之方可。”
容成曰:“传闻采石牛渚之西,有浮丘翁者,试往问之。”
帝即迤逦寻去。
见矶边坐一渔父垂钓,帝以浮丘为问,答曰:“是我邻舍老翁,终年蓄鸡生息以为食,不见有异于人,问之何为?”
帝曰:“欲烦引去一见。”
渔父即收纶前走,转至山下,指明住处自去。帝步升草堂,寂无人声。
候至傍晚,见一老翁驱鸡百数而来。帝知已是,迎问曰:“翁亦劳乎?”
翁曰:“身劳心闲,乃役其形。身逸心劳,是淆其神。吾子身心两劳,究为何事?”
帝见其出言果异,揖至堂上,拜问曰:“祝融老祖云我翁与广成子有交,知空同实境,特求引进。”
浮丘曰:“机缘未到,只恐当面不识。且先修二丹,调其火候,方可问也。”
是晚,止宿于后室。
浮丘谈及祝融,亦称为老祖。帝问其根源,乃知是神农,叙次为帝之伯氏。帝复礼拜,称为伯祖,自是号浮丘伯。
明旦,帝起问二丹之旨。浮丘曰:“得地得鼎,丹道何难?去南有深山曰黟,萦回鸟道,山厚水清,是设鼎之地。”
帝求同往。
浮丘乃悉纵其鸡于山之阳,与帝同至黟山。上有峰三十二,溪二十四,洞十八。浮丘曰:“炼地既得,丹鼎宜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