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卿悬腕提起的毛笔几不可察一停,浓墨饱满的笔尖在洒金笺上晕开一团墨渍。
目光触及那个被墨团渲染的字,萧凤卿动动眉峰,气息更加冷峭了,他木着脸把那张洒金笺抽掉,揉皱,随意地丢到一旁。
再提笔,萧凤卿却一时忘了自己要写的东西。
其实也并非多重要的密信,就是他无聊拿来练字的诗词歌赋而已。
他是故意找点事干,好化解相对无言的尴尬。
结果……
并不管用。
场面没缓和,反倒是越发尴尬了。
这都要怪赤鹄,说什么送女人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或者爱吃的就能讨她欢心。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她都不缺,也不喜欢,他忽然记起当初在寻芳馆,她貌似特别青睐酥油鲍螺,所以连夜吩咐人做了最地道的。
现在倒好,没如意,他还碰了一鼻子灰。
萧凤卿眉目漠然,不吃就不吃吧。
他是不会求她原谅的。
棋子而已,还真以为自己三头六臂吗?
念头刚飘过脑海,马车猛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晃动,笔墨纸砚
都悉数翻落下地,连带着桌上的茶壶杯盏都被砸碎。
“王爷!”
赤鹄大声道:“惊马了!”
……
晏凌本来就没真的睡着,她还在心里盘算着玉华公主一案的后续,倏忽之间,一股巨大的冲力把她整个人都陡然掀翻!
与此同时,她听见了赤鹄说惊马的提醒。
晏凌行动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应对,双手潜意识撑地,打算一个鲤鱼打挺翻转坐起,可她忘了这是在马车里,虽然马车的空间相对宽敞,但到底是受限制的,翻天覆地的摇晃下,晏凌头晕眼花,叫苦不迭。
车厢倾斜的厉害,左摇右摆,晏凌没了重心,被颠簸的骨头都如同散了架。
慌乱中,她随手一抓,只听“刺啦”
一声,一截柔软顺滑的布料被她撕了下来。
晏凌一愣,顺着那截中裤的黑色料子迟钝地往上一看,面沉如水的萧凤卿赫然映入眼帘。
晏凌:“……”
余光瞥到萧凤卿膝盖以上冷白色的大腿。
她惊悚地松了手。
还好还好,她没把他的亵裤拽掉!
赤鹄在外喊道:“王爷、王妃,你们赶紧出来,这儿是市集,属下控不住马害怕伤了百姓!”
闻言,萧凤卿放下袍子,弯腰,冷着脸将神色羞愤的晏凌给提着衣领拎了出去。
市集已然乱成一锅粥,喧哗不止,除了宁王府的马车,还有其他府邸的马车被冲散。
百姓们神情惊惶愤慨,有的在搀扶被撞伤的同伴,有的则在整理自己
被撞翻的小摊。
萧凤卿沉声询问:“怎么回事?”
赤鹄指着前方:“您看。”
晏凌循着赤鹄手指的方向望去。
马蹄声声,一群身穿褐裳、白皮靴戴尖头小帽的人招摇过市绝尘而去。
他们所经之处,百姓无不勃然色变,就算被这些番子所骑烈马的四蹄险些踩踏也不敢吭声指责。
刚才宁王府的马车就是被这群番子的马给惊了。
晏凌凝视着那批横行无忌的人远去,秀眉微蹙,东厂的人竟在骊京如此张扬跋扈,甚至敢对王爷不敬,这未免太过目无法纪。
萧凤卿的目光在晏凌紧蹙的眉心稍定,尔后讳莫如深地撤回视线,淡声道:“那是朱桓的亲信蔡仁,东厂的二把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