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是晚棠亲手做的。
萧峙如今闻不得腥膻,她便想法子把肉食剁碎,裹在蛋花中、藏在茄肉里……费尽心思尝不出荤腥气。
萧峙难得吃完了也没吐。
晚棠观察着他如今的口味,暗暗记下,琢磨着日后如何换着花样帮他补身子。
待丫鬟们收拾完,萧峙才现屋子里异常凉爽。回头看到身后有两个冰鉴,他脸色一沉。
“赵福,搬出去一个。”
赵福下意识看了晚棠一眼,看晚棠摇头,他又为难地看向萧峙。
“是我让人添的,侯爷这段时日不可燥热。”
晚棠依旧如之前那般,平静如水,只一双眼总瞟向萧峙的右腿,“你若早说,你不得空问太医,我也会问一问徐大夫。”
如此便不会生今日那等事。
“怪我不周到……”
“宫里生大事,侯爷还要如何周到?我适才考虑过了,明日便告知父亲母亲有孕一事。”
萧峙沉敛的黑眸骤然睁大:“不可。”
“日后生产,有母亲帮衬也能少诸多麻烦。侯爷如今当安心养身,不必操心这种琐事。”
萧峙皱眉,忽然又问一句:“你怎得不叫夫君了?”
晚棠掀起漆黑的眸子,不声不响地看过去。
生就妩媚的狐狸眼,失了潋滟,如寒潭深水、山巅积雪,冷津津的,不必言语就传达出一个意思:因为生气了。
“不是我不当回事,我和太子从废墟里出来后,太医令和另一名医术精湛的太医当场便为我看诊过,只道我没有大碍,可如常行动。我怎会不惜命?是缓之太过紧张……”
萧峙还没说完,晚棠凶巴巴地瞪过去:“不当紧张吗?”
萧峙默了默。
新婚燕尔,他并未放纵,已经很克制。徐家太医让泡的药浴可以压制毒性,他每次享乐完都会泡一会儿,潜意识里也曾担心加毒,所以之前才特地问了一嘴。
“听说侯爷晌午去过松鹤堂,喝过进补的汤药。”
联想到萧峙回来时满面红光的模样,晚棠哪能猜不到那是什么汤,“父亲和母亲不知你的毒,亦不知我有孕,没必要为了所谓的名声瞒着他们。”
萧峙想起他那位老母亲,不甚赞同。
这种事传出去,于他声名也有影响,老母亲不会故意说出去,就怕与她那些老姊妹聊天时,嘴皮子张口就来,脑子在后面追不上。
“我不是在与侯爷商议,我明早请安便会如实告知二老。”
“中毒之事先瞒着,外敌当前,我中毒之事不能外传。珋王围杀于我也是临时起意,他手下私兵死的死,擒的擒,他那边也没机会泄露此事。”
晚棠心绪翻滚,紧紧盯着萧峙的黑眸,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侯爷可还有事瞒着?”
她在心底暗暗誓,他若还有欺瞒,她以后再也不……不唤他夫君了!
萧峙思忖片刻:“有些事还未弄清楚,时机到了自会告诉你。”
魏家的事原本可以不管,可如今晚棠是魏老夫人的“孙女”
,新太后那一通挑拨必定会让新帝对他生罅隙。即便他直言不信,小殿下也会怀疑他信。
当时魏家只因与胡人通婚,作为洛水大族的魏氏一族便被抄了家,男丁流放,女子入了教坊司。虽罪不及出嫁女,但魏老夫人还是被褫夺了郡主身份。
此案动静极大,据说当时从魏家抬出来的金银财物都有十里之长,魏家财富可见一斑。
以免新帝起疑,他连当年的卷宗都未去查看。
迟早是要查的,但不是眼下。
其他筹谋,等熬过生辰再说。
“与性命无关之事,侯爷自可看情况知会我,我无需知晓的,便不会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