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
朱洁玉霍然起身,真丝睡袍带翻了果盘,鲜红的山竹与金黄的芒果散落一地,“是谁说江家小子福气淡薄,前程堪忧,甚至有牢狱之灾?”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柳璜此刻却面色凝重,双眼仿佛被磁铁吸引般,盯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
电视里,本地新闻频道正滚动播放着一则消息:“春奉县琉璃镇副镇长江昭阳在维护生态平衡中功勋卓著,曾只身擒获五名盗猎分子,被市政府授予二等功荣誉……”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电视机不知何时跳到了购物频道,主持人正声嘶力竭地推销保健床垫。
朱洁玉慢慢蹲下身,捡起滚到沙底下的山竹。
“至少……”
她剥开紫红果壳,雪白果肉已经氧化黄,“让小雯和昭阳通个视频?”
无人应答。
雨滴重重砸在遮雨棚上,像无数细小的石子滚过。
柳璜翻起了泛黄的相册。
多年前的迎春联欢会的合照上,他和江景彰穿着西装并肩而立,中间则是一对活泼可爱的金童玉女,笑容灿烂。
那是他的女儿柳雯与江景彰的儿子江昭阳。
照片里江昭阳穿着小一号的西装,领结歪歪扭扭地卡在喉结下方,十二岁少年倔强的嘴角还沾着奶油蛋糕屑。
那时柳雯总爱用蕾丝手帕替他擦拭,男孩便会涨红着脸躲到舞台幕布后。
那时的柳雯和江昭阳还是两个孩子。
如今却已长大成人,甚至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只是现在可惜,两人,唉!
朱洁玉焦虑道:“女儿,你主动一点儿呀?”
“俗话说道,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纸。”
“你何不捅这一层破窗户纸?”
“窗户纸?我们都已订婚了!”
柳雯心里不是滋味。
“我不是怪你。你们谈了那么多年,感情也一直很好,可为什么就不能更进一步,生米煮成熟饭呢?
说到这里,她又叹息一声,“不说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现在,你通个视频呀?”
“我做不出,当初你们撺掇我不接他的电话,现在又要我主动通视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柳雯赌气道。
其实是她是担心江昭阳不接,那就太丢人了。
“小雯,”
柳璜突然摘下老花镜,相册里的合影正巧翻到下一页。
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踮脚给男孩别山茶花,男孩耳尖通红却绷着脸。“你还记得昭阳送你的毕业礼物吗?”
柳雯指尖骤然收紧。
高中毕业典礼那日,江昭阳给她送来一个礼盒。
天鹅绒衬布里躺着支钢笔,笔帽刻着“致未来的大医生”
。
那时的她,满怀憧憬,梦想着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用知识和爱心去温暖每一个需要帮助的生命。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
最终她因种种原因,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名医保局的公务员。
虽然同样服务于医疗体系。
但那份亲手挽救生命的激情与梦想,却似乎渐行渐远。
柳雯的思绪飘回那个难忘的十七岁生日。
那晚,月光如水,江昭阳不顾一切地翻墙而入,送来摔变形的蛋糕。